色李子,雀鷹正在牧地邊修補圍籬。赤楊前去幫忙,但工作已經完成,只是山羊也老早不見。
「都沒有奶。」兩人回到屋裡時,雀鷹嘟囔道,「羊兒無所事事,光會找逃出圍籬的新法兒。養羊是自找苦吃……我學會的第一個咒文就是把漫遊的羊只叫回。姨母教的。如今這咒文對我來說,就像對羊唱情歌一樣無用。我最好去看看是否跑去鰥夫家菜園了。你的巫術沒法把羊迷過來吧?」
兩隻黃色母羊的確正侵擾村子外圍一座包心菜田。赤楊複誦雀鷹教的咒文:
納罕莫曼,
霍漢默漢!
羊群帶著機警的不屑凝視赤楊,略略離開。大喊及棍子逼著羊兒出了包心菜田,上小徑,而雀鷹等在那裡,從口袋裡拿出幾顆李子。靠著承諾、禮物、哄勸,他慢慢將這些逃犯帶回牧地。
「真是奇怪的動物,」雀鷹說,一面關起柵門,「你永遠不知該如何面對山羊。」
赤楊正想,他永遠不知道該怎麼面對他的主人,卻沒說出口。
兩人再度坐在陰影下,雀鷹說:「形意師傅不是北方人,是卡耳格人。像我妻一樣。他是卡瑞構島戰士,是我認識的人中唯一從那片大陸來到柔克的人。卡耳格人沒有巫師,他們不信任任何巫術,但比我們保留了更多大地太古力的知識。形意師傅阿茲弗還年輕時,聽說某些心成林的傳言,察覺到所有大地的力量中心必定在那裡。於是他離開他的神祗和母語,來到柔克。他站在柔克門口,說道:「教導我如何住在森林裡!」而我們開始教導他,直到他開始教導我們……於是他成為形意師傅。他不是個溫柔男子,但很值得信任。」
「我永遠不會怕他,」赤楊道,「跟他在一起很自在。他會帶我深入大林。」
兩人均沉默,想著森林中草地、一排排樹木、葉片間的陽光與星光。
「那是世界的心臟。」赤楊道。
雀鷹向東望去,看著因樹木密生而暗黑的弓忒山山坡。「秋天來臨時,我會去那裡,去森林裡散步。」
一會兒後,雀鷹接道:「告訴我,形意師傅給了什麼建議,還有他為何派你來找我。」
「師傅說,大人,您比世界上任何人更瞭解……旱域。因此或許您會明白,那裡的靈魂前來尋我,乞求我給予自由一事,有何含意。」
「師傅可曾說到,他認為是如何發生的嗎?」
「是的。他說,或許我妻子跟我不知該如何分離,只知如何結合,因此這非我一人的作為,或許該是我們兩人的,因為我們相互吸引,像水銀一樣。但召喚師傅不同意,說只有偉大法力能如此違背世上至律,因我過去的師傅塘鵝也越過牆,碰觸到我,召喚師傅便說,也許塘鵝在生時隱藏或偽裝了擁有的法力,但如今則完全暴露呈現。」
雀鷹沉吟一會兒。「我還住柔克時,看法可能與召喚師傅相同。當時我未曾見識任何力量可能比我們所謂的法術更強大,我當時以為,連大地太古力都無法超越……如果你遇見的召喚師傅是我所想的那人,那他還稚幼時,便已來柔克。我的老友,易飛墟島的費蕖,將他送來學院研習,而他也從未離開學院。這正是他與形意師傅阿茲弗不同之處。阿茲弗從戰士之子成長為戰士,一直居處在男女之間,活在豐富的人生中。學院圍牆阻隔的世事,他曾以血肉領會。他知道男女相愛、做愛、結婚……我這十五年來,一直住在學院圍牆外,因此認為阿茲弗的解讀可能較佳。你與妻子之間的羈絆,比生死分隔更為強烈。」
赤楊遲疑片刻。「我想過可能是這樣,但這麼想,好像顯得很……恬不知恥。我們相愛的程度勝過言語,但我們的愛比前人的更為強烈嗎?難道比莫瑞德與葉芙阮的愛更深?」
「也許兩者相仿。」
「怎麼可能?」
雀鷹以宛如致敬的神情看赤楊,回答時的小心翼翼亦讓他倍感殊榮。「這個嘛……」雀鷹緩緩說道,「有些激情在厄運或死亡中,達到鼎盛春天,而正因在最美一刻終結,因此樂師歌頌、詩人吟詠,一份逃離年月消磨的愛情。那就是少王與葉芙阮的愛,也是你的愛。哈芮,它雖不比莫瑞德的愛情偉大,但他的難道就超越了你的?」
赤楊一語不發,沉思推敲。
「絕對的事物,沒有偉大或渺小之別。」雀鷹說道,「全有或全無,真正的愛人如是說,而這正是真實的一面。愛人說,我的愛永垂不朽,愛人提出永恆承諾。一點沒錯。愛情本身就是生命時,怎麼可能死去呢?我們怎能體悟永恆,除了在接受這道羈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