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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部分

白茫茫的大雪,感到自身的迷亂、空無而不知所終。命運究竟是一個充滿了無限巧合的迷宮?還是謎題般卻早已既定了的掌紋?她拿不準,也無從知曉。

對她來說,京都是一冊沉重的史書,乾燥、神秘、傳奇、孤獨。以前她的內心深處也曾嚮往過京都,可是隻是一個嚮往罷了。她更習慣江左,那是一個宋詞般纖細、紙鳶般輕盈、紗簾般透明的水城。而現在,南方和北方,細雨和大雪,珠簾畫舫和城堡宮牆,蓑衣油笠和玉帶蟒袍……一切的一切都被置於了兩個極端。

於是,她開始迷茫,就像這一片白茫茫的大雪,迷亂、空無而不知所終。

客人獨自踏雪,走過一條長長窄窄的巷子。巷子外面是喧囂鬧市,飯館、賭場、酒樓、店鋪、宮殿、市集、和尚廟、清真寺、鐘鼓樓……鱗次櫛比,密密麻麻。大雪中,無數人從暖和的被窩裡爬出來,在雪天中戲雪,但見滑冰刀的、堆雪人的、在湖上鑿冰釣魚的、駕馬爬犁的、駕狗拉雪橇的、烤羊肉串的、賣驢肉火燒的、拉炭車的、放鞭炮的、東遊西逛的……一片人頭攢動,摩肩接踵,熱鬧非凡。

然而一進巷子,喧囂聲彷彿立時就被隔絕了,遠遠的,似乎是另一個世界的聲息,巷子中只餘下風拂樹梢,松濤陣陣之聲。客人嘆道:“結廬在人境,而無車馬喧。住在此間,倒也別有一番風趣。”

信步前行,巷子盡頭處,豁然一大片塔松林。但見松樹鬱郁森森,白雪皚皚,風一吹搖曳生姿,積雪涔涔落下。

松林中一條碎石小徑宛若天成,曲曲折折地通向松林幽處,客人踱著步子,悠然走來,一路只見松樹頂上劃出天之一線,路邊植了幾株臘梅,雪中獨立,甚有風骨。

客人搖頭晃腦,面帶微笑,一直走到一道木茶色圍牆之前。圍牆處竹籬疏落,扉門半掩,門上寫著“布衣琴趣”四個墨跡森森的古篆大字。兩邊松木上刻了一幅聯,銀勾鐵劃,刻痕中積了不少雪屑,寫的卻是:

但聆天籟誰人解

且釣垂壺我自知

客人一笑,推開門扉,徑直走進去。

卻見圍牆內,有木製的精舍九間,錯落有致地分佈在一片池塘兩邊,庭院內積雪茫茫,正中天井處,植了一株龍爪槐,正好似一幅《雪中鐵槐圖》。正面一間大大的木屋,屋前一條木頭長廊,掛滿香腸、臘肉、鹹魚和風雞,都凍得邦邦硬了。長廊下堆滿了木炭燒柴,都蓋了油布。客人一笑,喃喃自語道:“好一幅《鬧市村居圖》啊,姜老三忒會享受了。”

他遊目四顧,不見有人蹤跡,卻見路邊有一座矮矮的怪獸石雕,口銜石珠,造型奇特。客人哈哈一笑,走過去,拍了拍那石雕的腦袋,說道:“快去通報你家主人一聲,就說我來了。”

這一幕場景如果有人在一邊看見了,不疑心此人是瘋子才怪。那客人卻怡然自得,搖頭晃腦,毫不在意,站在庭院中央負手等候。

過不多時,只見姜灃從裡面出來,邊走邊笑道:“伯牙既死,子期終生不復談琴;今日伯牙復活,鍾子期也只好重操舊業。元畏鯨從哪裡來?我們有一年不見了吧?要來也不事先魚傳尺素,通個音信,好叫我這閒人在寂寞中有個盼頭。”

元畏鯨笑道:“我看你活得有滋有味,閒是夠閒的,也不見得怎麼寂寞了。”

姜灃見他滿面風霜之色,似乎旅途頗為勞頓,當下問道:“老弟所來何事?”

元畏鯨道:“正是有事,卻不知夏掌軒哥哥是不是在這裡?”

姜灃奇道:“你怎知我跟夏家哥哥在一起?”

“這個先不忙說,我只問你他在麼?”

姜灃搖搖頭,說道:“我跟他在蘇寧就分了手,他自回羊城去了。”

元畏鯨一怔,搖搖頭,苦笑道:“這回可是陰錯陽差了。”

姜灃問道:“有事麼?”

元畏鯨道:“那可就說來話長了,也罷,來也來了,我便在這裡住上一夜,明日再回南方去吧。”

姜灃笑道:“如此正好,我這裡新近弄到了一件名器,正想聽你意見。”

元畏鯨動容道:“難道是‘霧中山’麼?”

姜灃搖首道:“那‘霧中山’是雷氏諸琴中最神秘、最不可求者,我又哪裡尋來?不過,這件名器倒和雷氏有些干係。”

元畏鯨沉吟著,說道:“給個因頭,也好猜下去。”

姜灃擺擺手,笑道:“不必猜了,我告訴你吧,是……雷氏所制的‘冰清’!”

元畏鯨“啊”的一聲跳起來,滿臉懷疑,連聲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