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曹兵都是認得單飛,亦認得曹寧兒,昨晚曹洪派重兵護送女兒到了這裡暫憩,眾人如何會不識得?
曹寧兒快步跟了上來,“單大哥……我還沒有謝謝你。”曹寧兒神色微有憔悴,眸子中甚至有點紅絲,只怕一夜未眠,但神色執著。
單飛停下腳步,轉望曹寧兒片刻,“鬼豐是因為我才抓了你,你謝我做什麼?”
“不是這樣的。”曹寧兒連忙搖頭道,見單飛沉吟不語,曹寧兒道:“你要去……哪裡?”
“我要見令尊。”
袁府頗大,單飛暗想曹氏兄弟當這兒和自家一樣,不知道曹洪會落腳哪裡?
“我帶你去。”曹寧兒立即道。她說話間,伸手想要拉著單飛的衣袖,見單飛側過身子,不經意的拉遠了距離,曹寧兒終於縮回手來,一指前方道:“從這裡過個閣樓,我爹就在那面的廂房。”
單飛點點頭,邁步向前走去。
曹寧兒見單飛並沒有請她幫忙的樣子,終於止住了腳步,望著前方那有些孤獨的背影,亦是孤獨的站在那裡。
單飛大踏步的到了那排廂房處,遊目望去,就見有間廂房敞著,曹洪正坐在那裡呆呆的看著眼前的油燈。
油燈早滅。
輕步走入了廂房,單飛不等開口,正見曹洪望過來,眼中亦滿是血絲。
昨晚未眠的不止一兩人。
單飛見狀很擔心曹洪大發雷霆,沒想到曹洪只是伸手一指地塌,略有疲倦道:“坐吧。”
微有些詫異,單飛依言落座,見曹洪沉思不語,似在想著什麼心事,一時間倒不好打擾,等見曹洪再次望過來,單飛道:“平北將軍說過煤礦一事……”
他不等說完,就見曹洪擺擺手截斷他的下文道:“單飛,老夫老了。”
單飛怔住。
他來之前,想過曹洪找他的很多境況,卻沒想過曹洪開口竟是這句。
看著曹洪鬢角的華髮,疲憊的面容,單飛一時無言。
當初他見到曹洪時,還能看到曹洪的威武,不想這段日子來,曹洪看起來著實像老邁了許多。
“老夫也很有些厭倦。”
曹洪看著單飛,輕嘆一口氣道:“昨晚老夫甚至在想,如果在汴水的時候,老夫就死在疆場,那一生也不用考慮太多,只要想著為大哥死了也算值得就好。”
單飛不知如何來答。
或許他也不用回答,老人的感慨只需要找個人說出來,不然一腔煩憂如何排遣?
“那時候老夫對司空說過,天下可以沒有老夫,但不可沒有司空。”曹洪追憶道:“我知道司空的志向從來比我這個只知道打殺、只知道貪圖痛快的人遠大很多。司空平他的天下,我一直過我的小家。”
頓了片刻,曹洪嘴角帶絲自嘲的笑,“可我今天才發現,我的小家亦沒有過好。兒子不理我,我不懂女兒,老夫看似富甲天下,但真正得到了什麼?”
沉默半晌的光景,曹洪望向單飛道:“你可知道,你去年失蹤後,曹馥有幾天很是悶悶不樂。”
單飛微愕,知道曹洪沒有和他說謊的必要,想到曹馥那個公子哥的模樣,單飛嘴角帶些笑意,“大公子如今可好?”
“他一直不錯,不過很傷感你的離去。”曹洪感慨道;“老子以前上疆場的時候,都沒有見到他這般傷感的模樣。每次老夫出外征戰的時候,他都樂得不行,沒有老夫的約束,他只有快樂。直到這次老夫來鄴城,那小子居然送了老夫一程,竟然還囑咐老夫小心些。”
單飛輕聲道:“大公子心地始終不錯,他只是……不知道自己該做什麼。”他倒是有感而發,父母太過強勢的後果,總導致子女有幾分軟弱自卑,因為他們很多時候會活在父母的影子下。
曹洪望向單飛許久,“老夫一直不明白,為何你和曹馥、寧兒相處的時間短暫,他們對你,卻比對我這個相處近二十年的老子還要親切?”
單飛沉默片刻,誠懇道:“我想……將軍只是很少去想想、他們真正想要的是什麼。”
曹洪思索著點頭,“你說的不錯。你是個聰明人,自然知道別人想要的是什麼。老夫對黑山軍讓利七成,你想必也知道老夫要的是什麼?其實老夫不差這錢兒,只要你開口,黑山軍要利九成都沒有問題。”
單飛看著曹洪眼中的期待,半晌才道:“對不住,曹將軍,我做不到。”
他話語才落,方才還在商量的曹洪霍然站起,兩步就衝到單飛的面前,一把抓住單飛的衣領,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