糊塗吃了人家一記悶棍,這麼多人死得不清不楚,能不自愧自責嗎?幸好這些倭寇的目標不是糧食,否則這個虧吃得更大了。即使保全鏢糧,死了那麼多人,眾鏢師也自覺殊無樂趣。
徐鳳儀也心裡懷羞,雖然他在江湖上闖蕩,己不是第一次吃虧。天外還有天,他從來沒有認為他的武功天下第一,但這次險些送命,他賴以成名的一刀流劍法在強勁的對手面前如小孩玩過家家的把戲,幾乎不入方家慧眼,差不多如班門弄斧。今後他徐鳳儀還敢在眾鏢師面前賣弄一刀流劍法嗎?這事確讓他慚愧汗顏。徐鳳儀沒料到這小野一郎的拳腳功夫能練到這麼厲害,空手入白刃,把自己的鐵劍視如朽木。看來他也有必要好好修習一下空手入白刃的功夫。真正一流的拳腳功夫,只要運用得當,同樣克敵制勝,比奇兵寶劍未遑多讓。
文安國強作歡顏,安撫眾人情緒。大家打點精神,又重新振作豪情,揚帆前進。
又行數里,眼之所及,都是鄉村,路上行人也漸漸多起來。大家眼見南雄港碼頭在望,心石稍卸。回想一路蹭蹬,不是容易到得此處,心中便有燒香拜佛的念頭,向菩薩許願祈求平安。
船隊停靠南雄港碼頭後,眾鏢師都嚷著燒香拜神福,特別是要附近的慈悲寺去向佛祖叩頭請安,請如來佛祖伸出大慈大悲手救拔苦難,替大家去去晦氣,讓以後行程大吉大利。文安國指定幾個鏢師留下看管糧車,餘者皆入寺觀禮,謁見如來。徐鳳儀聽人說潮州慈悲寺的主持天慧禪師是個得道高僧,早就尋思跟天慧禪師論道切磋,搶先眾人一步,急不及待跑入寺內,向值日僧曹諮詢,指名道姓要見天慧。
值日僧曹合什道:“這幾日,嶺南道路不靖,盜匪猖獗,屍橫遍野。主持與寺中善事堂幾名長老出門收屍埋骨去了,此時多半在南嶺黃土山上做著這善事功德。”
徐鳳儀經過慈悲寺大雄寶殿功德箱的時候,眼見殿前天庭左右兩邊走廊躺著上百名餓殍,都在那兒等候寺僧給膳施粥。這些逃難人一無住所,二無田地,只能仰仗僧道接濟給膳,苟延殘喘。官府對這些流民要麼頒給田地,讓他們在此落戶以耕稼為生;要麼坐視不救,讓他們自生自滅。然而,有良心分拔老百姓土地,讓老百姓安於農桑的這種好官畢竟是少數,況這些些餓殍多是老弱病殘,一般無心肝的人只把這些人視作填溝充壑的材料,絕不憐恤。徐鳳儀見此情景,好生慚愧,伸手入懷,取出一錠五十兩的大銀,對監寺僧曹道:“不成敬意,請師父替我多做功德。”監寺僧曹心領神會,合什還禮,連稱善哉。
文安國等人獻罷香燭,招呼徐鳳儀隨行進城。徐鳳儀料想糧隊至此境地,已萬無一失,庶幾可以安生了。逐抱拳推辭道:“各位先走一步,我想到南嶺黃土山走一趟,找天慧禪師參禪問道,切磋一番,過幾日再到城裡,跟諸位會合。”
文安國對徐鳳儀勸告道:“那個地方不太乾淨,你到那幹嗎!大哥這番進城去擺酒,替你接風。少了你這個主角加盟,兄弟們會覺得不過癮哩。”
徐鳳儀婉言謝絕文安國的宴請。文安國又對徐鳳儀交待幾句,無非叫他早點到當地平安客棧會合云云。徐鳳儀點頭答應,轉身出寺,一路風塵撲撲,不多時便到南嶺黃土山上。
這黃土山原本是潮州有名勝景,山不在高,有仙則名。有文人湊錢在山上建有觀景亭臺、文峰塔,並有許多書法字碑,歷來是文人吟風弄月的所在。因潮州這幾年遭逢兵匪戰亂,倭寇與山賊輪番騷擾潮州。比喻吳平這廝,盤踞南澳島,不時竄來潮州搶美女,幾次破城,累計擄去的年輕婦女多達三千多個。潮州也因兵連禍結,男丁銳減半數,本來擁有六七十萬人口的大古城,此時只剩下二十萬人口,可見戰亂殺傷十分慘重。這南嶺黃土山竟成亂葬崗,萬人坑。這幾年,這裡不知埋葬了多少屍體,重重疊疊,下承上覆,不可勝數。由於埋骨太多,一些掩埋稍淺的屍骸,遇上天雨洪澇衝涮,不免滿山狼藉,慘不忍睹,令人心寒。
徐鳳儀援木尋葛,爬上高坡,遠遠便見幾個和尚在坡頭忙碌,想是天慧禪師等人,過去請教詢問,果然是名聞江湖的天慧禪師。合掌稽首見禮,寒喧過後。徐鳳儀細數待掩屍骸,不下二三十具,惋惜嗟嘆,感時憤世,痛心不已。於是協助天慧禪師等人,收拾屍體,撒上石灰硫磺,覆蓋黃土,總算做完一件功德。天慧禪師等人又唸經誦咒,超渡忘魂,不在話下。
天慧唸完一篇經文,合什向徐鳳儀道:“貧僧想作一篇‘殤瘞文’紀念這些孤魂野鬼,奈何文思不暢,徐施主文才武功,俱為一流,煩大筆捉刀,諸作丹鉛,替我寫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