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子、酸蕎頭、酸果脯、醃菜幹。再吩咐廚房打點一席酒菜,要有油雞、糟鴨、薰蹄子、花椒炒蟹、黃酒悶白鱔、蓮子煨海參,凡爾酒樓叫得響,有名堂的招牌菜俱與爺上一兩盤來嚐嚐鮮。就點這些,你趕緊下去傳話給廚子們料理,流水的給爺燒煮上來。”
店小二垂下雙手,點頭哈腰,唯唯諾諾。他對官三郎一下子點這麼多菜也感到有些驚訝,心下雖然猜疑,臉上卻沒有一點拒絕的意思,那市井人做買賣的貪婪心性,在他身上顯露無遺。他巴不得有人大把大把地撒潑銀子哩,即使客人叫他宰一頭豬,一鍋煮並端上來,他也會答應。至於客人吃不吃得下這許多東西,他才管不了這麼多,只管客人吃完飯給錢就行。眼見自己作成一筆“大生意”,店小二高興得手舞足蹈,唱著選單名目,下廚房忙碌去了。
不一會兒,店小二捧出一壺桂花茶及佐餐甜點、酸菜、果子等等,密密麻麻擺在桌面。店小二捲起衣袖,走馬巡城替徐鳳儀與官三郎斟上一輪茶水後,便侍立一旁聽候支使,他眼見徐鳳儀言談舉止有些異樣,不象本地人士,就不免多嘴說幾句閒話:“客官,你可曉得這桂花茶的來歷麼?這桂花茶乃敝地土特產。每年桂花盛開時節,用竹竿把花蕾打將下來,用葦蓆接住,集攏成堆,煥幹後與新茶包裹在一起,待桂花香氣滲入茶葉之中,再把花蕾剔除掉,便成香噴噴的桂花茶了。”徐鳳儀把茶杯放到鼻子下嗅嗅,只覺桂花香氣盈鼻,分外提神醒腦。略呷一下茶水,嗑齒生津,頗值回味。他喝乾一杯,復又一杯。
店小二迫不及待替徐鳳儀斟茶倒水,獻殷勤說道:“這桂花茶可是用天雨無根水沏的,很珍貴呀。這水來自春夏之交梅雨季節,又叫‘梅水’,用淨瓶藏貯,只用來煮茱。那用梅水煎的茶,分外可口,止渴降火,不須多提。飯前吃了這茶,能使人胃口大開,特能吃飯喝酒。”店小二正在嘮嘮叨叨,說得起勁。不料官三郎卻嫌他多嘴生事,喧賓奪主,就板起面孔,疾言厲色,一頓發作,把這店小二支使到廚房去了。
少頃,店小二從廚房流水地把一桌菜餚端上來,果然山珍海味,水陸俱全。約莫有十多個盤子,好似哪鄉下人家做壽宴請客吃飯時節的排場,料足量多,十全十美。
官三郎一見這些菜餚,雙眼放光,唾沫橫流,食指大動。他捲起衣袖,裝模作樣請徐鳳儀先拔頭籌,他隨即左右開弓,如剛獲赦出獄經年不知肉味的囚徒一般,恨不得一口把整桌飯菜吞到肚子裡去,直到把雙腮塞得沒有一絲空隙,方才嘴嚼吞嚥。官三郎埋頭吃了半晌,稍覺稱心如意,把一壺紹興黃酒抱在杯中,低頭叼著壺嘴,虹吸鯨飲,喝得著急了些,不小心讓哪酒嗆入氣管,咳得他面紅耳赤,這才略略收斂餓急動作,醉眼惺鬆望著徐鳳儀含糊其辭問道:“徐兄能喝幾盅?這紹興黃酒滋味兒不錯,你可嘗試一下。”
徐鳳儀生長在大富之家,豐衣足食,哪裡見識過官三郎這種饞鬼餓神吃飯的粗野陣?別說他還沒有嘗試過喝酒,他即便是能飲會喝,也不敢跟官三郎爭奪這半壺殘酒。
官三郎見徐鳳儀不接哪半壺殘酒,樂得一人獨佔。他才懶得理會徐鳳儀作何感想,只顧自己大快朵頤,吃到肚子滾圓,眼見便要嘔吐,他才把嘴巴一抹,搖搖晃晃站穩身子,望著徐鳳儀略拱一拱手,笑嘻嘻道:“徐兄且慢慢吃,放心吃飽喝足,我肚子攮著許多東西,有些難受,須趕緊上一趟茅坑,回頭再跟你聚話。”官三郎言畢,假意向店小二問茅坑在哪,店小二隨往門外一指,官三郎便順著店小二的指示方向,大搖大擺地出去了。
徐鳳儀聽見這官三郎道有內急要出去方便,怎好意思阻攔他?只有眼睜睜的看著官三郎揚長出門去了。他也吃得有七八分了,飽飯無事,正襟危坐,一心一意等官三郎回來。等了半個時辰,兀自不見官三郎蹤影。百無聊賴,徐鳳儀只有袖手打量這聚賢酒樓來來往往的客人。
忽見一個半百年紀的老頭子,在樓梯旁邊支上一張方桌,鋪上半幅猩紅色的紗絹,在哪裡演說評書。徐鳳儀左顧右盼,不見官三郎回來,心下也有些兒不耐煩了,使倚著桌子望哪說書先生迎面而坐,且聽說書先生說一回評書。
說書先生把梨花木拍了幾下,噼裡啪啦一陣怪響,把酒樓上下一班食客的目光都吸引到他身上來,然後揚聲說道:“各位鄉親茶餘飯後,閒來無事,且聽老夫替各位鄉親說段評書吧。今日不說《三國志》,也不說《楊家將》,我要替各位鄉親說一件本地的時事新聞,這件事就發生在南塘鎮上,一件真真實實發生在我們身邊的事,只可惜知道這件事的人並不多,老夫便作個評書傳播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