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姓蔡的老者有些猶豫,說道:“本門有你老弟這般傑出的人材,原是大夥的光彩,老朽歡喜也還來不及,還能有甚麼話說?只是老朽心中存著一個疑團,不能不說。這樣罷,請程老弟在臺上練一套一路華拳,這是本門的基本功夫,這裡十幾位老兄弟個個目光如炬,是便是,不是便不是,誰也不能胡說。你老弟只要真的精熟本門武功,老朽第一個便歡天喜地的擁你為掌門。”果然薑是老的辣,胡斐和人動手過招,尚能借著似是而非的華拳施展本身武功,但要他空手練一路拳法,抬手踢腿之際,真偽立判,再也無所假借。何況他偷學來的拳招只是一鱗半爪,並非成套,如何能從頭至尾的使一路拳法?胡斐雖是饒有智計,聽了他這番話竟是做聲不得,正想出言推辭,忽聽假山後一人叫道:“蔡師伯,你何以總是跟我們天字派為難?這位程師兄是我爹爹的得意弟子,他進我門已有一十二年,難道連這套一路華拳也不會練?”只見一人邁步走到臺前,正是天字派中的頭挑腳色姬曉峰。凡是天字派有事,他總代父親出面處理接頭,隱然已是該派的支長,因此沒一個不認得。姬曉峰躍上臺去,抱拳說道:“家父閉門隱居,將一身本事都傳給了這位程師兄,一十二年來為的便是今日。這位程師哥武功勝我十倍,各位有目共睹,還有什麼話說?”眾人一聽,再無懷疑,人人均知姬老三怪僻好勝,悄悄調教了一個好徒弟,待得藝成之後,突然顯示於眾人之前,原和他的脾氣相合。再說姬曉峰素來剽悍雄強,連他也對胡斐心服,哪裡還有什麼假的?那姓蔡的老者還待再問,姬曉峰朗聲道:“蔡師伯既要考較我天字派的功夫,弟子便代程師哥練一套,請蔡師伯指點。”也不待蔡老者回答,雙腿一併,使出“曉星當頭即走拳”,跟著“出勢跨虎西嶽傳”、“金鵬展翅庭中站”、“韋陀獻抱在胸前”、“把臂攔門橫鐵閂”、“魁鬼仰鬥撩綠欄”,一招招的練了起來。但見他上肢是拳、掌、鉤、爪迴旋變化,衝、推、栽、切、劈、挑、頂、架、撐、撩、穿、搖十二般手法伸屈迴環,下肢自弓箭步、馬步、僕步、虛步、丁步五項步根變出行步、倒步、邁步、偷步、踏步、擊步、躍步七般步法,沉穩處似象止虎踞,迅捷時如鷹搏兔脫。臺下人人是本門弟子,無不熟習這路拳法,但見他造詣如此深厚,盡皆歎服。連各支派的名宿前輩,也是不住價的點頭。只見他一直練到“鳳凰旋窩回身轉”、“腿登九天衝鐵拳”、“英雄打虎收招勢”,最後是“拳罷庭前五更天”,招招法度嚴密,的是好拳!
他雙手一收,臺下震天價喝起一聲彩來。自姬曉峰一上臺,胡斐心中便自奇怪,不知程靈素用甚麼法子,逼得他來跟自己解圍,待見他練了這路拳法,心中也贊:“西嶽華拳非同小可,此人只要能輔以內勁,便成名家。”可是見他拳法一練完,登時氣息粗重,全身微微發顫,竟似大病未愈,或是身受重傷一般。臺下眾人未曾發覺,胡斐便站在他的身後,卻看得清清楚楚,又見他背上汗透衣衫,實非武功高強之人所應為,心中更增了一層奇怪。姬曉峰定了定神,說道:“還有哪一位師伯師叔、師兄師弟,願和程師哥比試的,便請上臺。”他連問三聲,無人應聲。天字派的一群弟子都大聲叫了起來:“恭喜程師哥榮任西嶽華拳門的掌門人!”眾人跟著歡呼。胡斐執掌華拳門一事便成定局。姬曉峰向胡斐一抱拳,說道:“恭喜,恭喜!”胡斐抱拳還禮,只見他眼中充滿了怨毒之情,但記掛著馬春花的病情,也沒心緒去理會,說道:“姬師弟,你快找間靜室,領咱們兩位師妹去休息。”姬曉峰點點頭,躍下臺來,但雙足著地時,一個踉蹌,險險摔倒。胡斐走到臺口,說道:“各位辛苦了一晚,請各自回去休息。明日晚間,咱們再商大計,總須在天下掌門人大會之中,讓華拳門揚眉吐氣。”他這句話倒非虛言,心中對華拳門實是存了幾分感激。在眾官兵圍捕之下,若不是機緣湊巧,越牆而入時他們正在推舉掌門,多半馬春花便免不了毒發身死,倒斃長街之上。如有機緣能替華拳門爭些光彩,他也真願意出力。
眾人聞言,紛紛站起身來,口中都在議論胡斐的功夫。有的更說姬老三深謀遠慮,一鳴驚人;有的讚揚姬曉峰這一路拳使得實是高明。天字派的眾弟子更是興高采烈,得意非凡。有幾個前輩名宿想過來跟胡斐攀談,胡斐卻雙手一拱,跟著姬曉峰直入內堂。程靈素扶了馬春花混在人叢之中,跟了進去。這座大宅子是華拳門中一位居官的旗人所有。胡斐既為掌門,本宅主人自是對他招待得十分殷勤。胡斐始終不揭開蒙在臉上的黃巾,直到與程靈素、馬春花、姬曉峰三人進了內室,才除下黃巾,說道:“姬大哥,多謝你啦!這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