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家禮,李太后又應該給他下跪,這正是李偉的為難之處。李太后也看出了自己父親的尷尬,主動起身給父親蹲了個萬福,親自將父親扶到了一張藤椅上坐下,說道:
“爹,這裡是在咱自己的宮中,裡外都沒有外人,您不必拘禮。”
“好,好,咱聽閨女的。”李偉忙不迭聲回答。
“爹,你怎麼來了?”對武清伯來到宮中找自己,李太后心中還是挺納悶的,自己父親平時要是沒有事情的話,是很少進宮找自己的,不知道這次是有什麼事情。
“咱來找你,確實是有正事要說。你知道外面人都在說些什麼嗎?”李偉把宮女送上來的湯水一口喝了,抹著嘴說道。
“外面的人能說些什麼,您也不要聽外面的人亂說。”李太后說道。
“你還不著急,你說咱外孫都已經實皇上了,可是你還頂著個太妃的名號,現在外面的人都說,朝中不是皇帝說了算啊。”
“什麼!什麼人敢如此大膽,胡亂議論朝政!爹,你也是的,你是堂堂的國丈,怎麼還改不了以前的耳根子軟的毛病呢,人家說什麼您就信啊。”初聞武清伯的話,李太后確實有一絲的震怒,可是轉念卻想,即使是有人說,也不會讓自己的老爹聽見的。李太后對自己的父親還是比較瞭解的,他平日裡就很少出門,能從那裡聽見這等的話語,多半是他在胡扯,可是自己卻也不便點破。
“閨女,不只是這次啊,你那個不爭氣的哥哥,也是成天在家裡跟我鬧彆扭。前年過了先皇的殯期後,太子登基後,你也就算是太后了,再加上這大過年,滿京城都是喜慶氣兒,咱家門口為了應景兒,也掛了一大串紅燈樓,卻一天到晚鬧個雞飛狗跳。”
李偉一看李太后對自己的話不盡相信,落了個無趣,也就轉而說起了其它。
李太后的哥哥李高,也就是國舅爺,在李偉受封武清伯的同時,自己也被封了一個錦衣衛千戶。從此拿著朝廷的俸祿養尊處優不幹事,還結交京城的惡少滋擾生事,李太后對這個哥哥很不滿,曾多次切責,可是自家身居宮中,皇帝年幼,自己不僅要陪伴他溫書,處理朝政,還要處理後宮的一應雜事,本就沒有閒暇,再加上怎麼說李高也是自己的哥哥,李太后也就向來是能忍則忍。也正是如此,李高當初才沒有敢應承仇銘心的話,說要和自己的老爹商量一下。
現在聽父親如此一說,不由得雙眉皺在了一起,問道:”他又發什麼瘋了?”
“發什麼瘋?”李偉連連嘆氣,說道,”你哥哥說,‘先如今,妹子都是太后了,可是你這當爹的,還有咱這個當哥哥的,不但沒有沾上一點兒光,反而連月俸銀都搞掉了。”
“怎麼,你們的月俸銀也沒有了?”李太后大驚。
“是啊,”李偉怒氣衝衝的說道,”宗人府給咱送上門的,也是一大堆沒用的胡椒蘇木。”
李太后心裡頭咕噥了一句:”這張居正是如何辦事的?”
對這次發放胡椒蘇木來頂替京官月俸銀的主使者,李太后是心知肚明,本以為那張居正是一個玲瓏八面的人物,還是皇兒的老師,怎麼說也要給皇家貴族點特殊對待。可是誰知道這張居正竟然連自己家的月俸銀也用胡椒蘇木來折俸,這使太后的心中有一絲的不快。
驚訝,不快,在宮中摸爬滾打多年的李太后卻沒有表露出一點,表面上惱著臉一言不發。
李偉接著說道:”昨個兒我將宅子後頭的花園清理了一下,什麼花花草草的,也不管珍貴不珍貴,統統都剷掉了。”
“這是幹啥?”李太后問,雖知道自己的父親對這花那花的不是很感興趣,可是卻也不止於要將這些名貴的花草剷掉啊。
“剷掉種菜。如今,咱這天字第一號的皇親國戚,現在連買菜的錢都沒有了。”李偉賭氣的說道。
李太后心底明白,自己的父親再缺錢也不至到這種地步,但她相信父親的話絕非是兒戲,對老父親的秉性她是知道的,為了錢,這老頭子什麼樣的惡作劇也做得出來。她長嘆一聲,對一直陪坐在身邊的邱得用說:
“你去知會馮保一聲,就說從咱的私房錢裡頭,拿出一百兩,給武清伯送去。”
“奴才遵命。”
邱得用欠了欠身子,剛說完了這四個字,李偉又說話了,”閨女你別誤會了,你爹今番不是來你這裡討小錢的,咱是要討個公道。”
“你討啥公道?”
李太后頓時生了煩躁,問話口氣生硬起來。到了這個地步上李偉也就不在看李太后的臉色,怎麼著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