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人了。
當時沒巴結上,現在好了,終於得償所願,對自己,對下屬,可都是兩無虧欠了。
懷著這種輕鬆愉快的情緒,孫繼宗酒來必幹,走過幾圈下來,饒是量大如海,可也是有點兒頂不住勁。
當下便向著跟在自己身後執壺而立的兒子吩咐道:“你繼續去敬酒,多說幾句客氣話,不要只管硬著,多陪笑又不賠錢”
“是,兒子省得。”
“喔,對了”孫繼宗想起來什麼似的,又吩咐兒子道:“錦衣衛的張大人年少有為,你和人家年紀差不多,平時也甚少往來,今日去和他多飲幾杯。”
“父親”做兒子的平時當然聽話,不過一聽說叫他去親近張佳木,則滿心老大的不願意。見父親瞪眼要說話,會昌侯世子便撅著嘴道:“他有什麼?就是射箭騎術比兒子強,不過,蒙古騷韃子哪一個騎射不強,有什麼了不起的?不過是駙馬和錦衣衛的都堂罷了,咱們家要說以前只是個閒散勳戚,巴結他還說得過去,現在父親大人好歹也是侯爵總兵官,大權在握,怎麼還要去巴結一個小小的錦衣衛都督”
“這……”孫繼宗被兒子嗆的說不出話來,對張佳木,他向來是要兒子用巴結的態度來相處,對一個心高氣傲的年輕人來說,實在是很傷害驕傲的一件事。現在到了這種時候,觸底反彈,終於叫老子目瞪口呆,一時半會的說不出來話了。
“父親放心,”做兒子的也不敢太過份,當下便笑著向孫繼宗道:“遠來是客,人家好心來給咱們拜壽,兒子也不會做那些不識好歹的惡事。該怎麼,就怎麼。”
“嗯,如此就好。”孫繼宗一時半會的也想不明白,況且他酒沉了,也不及細想,當下又草草吩咐兩句,便自己退到歇息的房間裡,叫人打水洗臉,上茶捏酒,好生歇上一歇。
大家子宴客,當然不可能把賓客全集中在一處。
孫家為了今天,數月前就開始準備,到了今天正日,府門大開,張燈結綵,甚是熱鬧喜慶。至於賓客,早就打過招呼,分為幾等。
第一等當然是各家勳戚公侯伯駙馬,這是讓到最好的大花廳裡,一屋子全是蟒袍玉帶,或是著公侯公服,富貴之極,不消多說。
第二等則是文官大員,孫家好歹也認識幾個文官,肯來捧場的不會多,不過也總算有幾個。這些人,和翰林院裡頭的翰林們,早就打過招呼,不收禮,只管來喝酒熱鬧一下,話說的很漂亮,不過來的也不多,好歹只有十幾二十來人,有三四品的京堂,也有幾個半紅不黑的翰林,過來時全身文官補服,昂然直入,他們自然不會與武官和勳戚們在一處,而是自己聚集在一起,當然不便說朝中公事,只是談些金石字畫,這種話,武官勳戚們原也插不上嘴,不分開來,彼此也是氣悶生厭。
第三等,自然就是大大小小的武官們,有都督一品,也有穿著熊羆補子的千戶,林林總總,川流不息,只有三品以上的才好意思留下來,在幾個大廳裡來回亂竄喝酒。
除了上等酒席之外,當然還準備了一些雜耍小戲,清秘翰林們聽著小戲,勳戚武臣們卻看雜耍,兩邊互有奧妙,喝彩聲此起彼伏,倒也熱鬧。
就從這些安排來說,孫家的底蘊也能瞧出一些兒來,所以在場的賓客也大覺過癮,自覺不虛此行。
張佳木所在的花廳,當然就是勳戚親臣所在的大花廳內。這裡佈置的典雅精緻,大方之餘,更著眼的是在華貴上。
不知道是誰陰隕了一句:“孫家大約是把府裡最值錢的玩意,全搬來嘍”
話雖刻薄,倒也不假,這裡從西周的青銅器到宋瓷的精品,再到名人字畫,掛了一牆,擺了一整廳。
雖說也是錯落有致,落落大方,但弄這麼些個玩意,也是透著底氣不是很足。
張佳木倒沒有這麼多講究,平時忙的四腳朝天的時候多,閒的時候少。象這種必來不可的宴會,倒也是他消閒休息的良機。
貴族的飲宴當然是和平民不同,喝酒吃飯只是小節,當然,酒菜之精緻也是不必說的,但字畫,古董,戲文,雜耍,這一整套的享樂,也很不壞。
他與眾人寒暄一通,倒也顧不得多說,只是一件件鑑賞著孫家的陳設。隔了這麼多久功夫,最少在古董的鑑賞上,他已經和普通的貴族差不離,大約心裡也有個譜了。
等看完一圈,正好開席,席面卻不在讓客人休息的這座花廳,而是在出門的北院裡。
從花廳門出去,再過一個穿堂,就到了一個極大的天井,足有三層十幾米高,闊大幽深,極為軒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