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底下的營兵如何能把這件事當正事?須知,練兵最苦,甚至有願打仗出兵,也不願日常訓練的。夏練三伏,冬練三九,就是要有一股子出力吃苦的勁頭,不然,打的甚兵,打的甚仗?現在本官來校閱,你們便僱傭或是抽調好手,分別成隊,一旦需要練習馬術,射箭,就把他們給推出來,今日本官決意考較體力,你們居然還敢這麼胡鬧糊弄,我來問你們,現在叫你們整隊出兵,戰場上刀槍相加,你們沒有武藝,沒有體力,將官們不學兵書,不親士兵,上得戰陣,誰能得勝,又有誰來保住你們的性命至於兵士,聽著官長糊弄,自己卻也把武藝當一回事,平時喝酒賭錢,或是閒坐無事,從不知練武打熬身體,須知性命卻是你自己的,不習刀槍,不懂箭術,連跑也跑不得,走也走不動,當兵吃糧,哪有這般容易?到你真的賣命時,沙場上刀槍無眼,那時候後悔,卻是晚了”
這一番訓練,當然是擲地有聲,雖然長篇大論,卻是沒有一句官話套話。說完之後,他卻是不看那些被訓的灰頭土臉的軍官,也不理會那些面露深思的軍士,只是揮一揮手,叫這些冒名頂替的假營兵站到一邊,接著便又聲色嚴峻的令道:“每五十人為一隊,快”
……
張佳木在京營校場的事,很快便傳遍了九城。
每五十營兵為一隊,扛負米袋奔行來回,這種簡單有效的辦法,卻是淘汰了接近五千的京營官兵。
韓雍自始自終,連一句說話的機會也是沒有。
張佳木一開始便警告他,說話可以,但不是現在。韓雍並非蠢材,當場便明白過來,於是緘口不語,一直到校閱結束。
他倒也盡職,看看時間,並沒有回自己住處,卻是一直到李賢家中求見。
一聽他來,李賢便立刻傳見,聽了韓雍的話,李賢便皺眉道:“這麼說,他是要用這種法子淘汰京營中不合格的軍士?”
“是的,”韓雍苦笑道:“連背一袋米也辦不到的事,似乎淘汰了也不為過?便是皇上聽說了此事,怕也是贊同他的多。”
“可這些人,未必倒是一無是處。”李賢倒也不完全出於黨爭,只是皺眉道:“可能是來回奔波佔役,把他們的體力也耗的差不離了。你想,去挖兩年的皇陵,或是修城,吃的又不好,哪裡就能還如此健壯?把人全攆走了,京中大亂,卻是如何是好?”
第568章 對坐
“閣老,學生以為,亂一些也好。”
“這……”
“張佳木似乎說過,不亂不定,不損不益,不破不立……說的還是有些道理的。”
李賢捻住自己下巴上的鬍鬚,臉上神情也是陰晴不定,半響過後,才道:“且看看再說。此人做事向來是滴水不漏,想逮他的岔子,卻也是極難。”
“是,學生不過是說說罷了。”
“對了。”李賢有點對眼前人刮目相看的意思,想了想,問道:“最近,想調年富或趙榮離任,老先生以為有機會否?”
“這,怕是難吧。”韓雍神情淡然,心中卻甚是歡喜。
李賢拿這種隱秘大事來問詢他的意見,顯然,也是把自己當成可共機密大事的政治密友來相對。
“確實是難,然而,老先生有什麼見解,不妨直言相告。”
兩人相處靜室,彼此對坐,眼前都有一小几,上置清茶一碗,除了牆壁上掛著的字畫還足堪一觀,還有兩人中間冒著香菸氣煙的博山爐外,這陋室中就再無長物了。
一國首輔,清廉寒儉至此,就算是天順年間士風尚且沒有敗壞到成化年間那麼的不可收拾,在此時看來,也是彌足珍貴了。
而李賢年不過中年,身體亦未發福,原本應該是健康紅潤的臉色,此時卻是容顏枯槁,額角上也隱約露出白髮來。
儘管在宦海沉浮至今,而且也歷經了外放等諸多的考驗使得韓雍已經成為一個完全利已的功利主義者……但這並沒有妨礙他在這一瞬間被李賢感動了。
“相國真的是一心用在社稷上啊……”雖然略帶一點嘲諷,但韓雍還是認真想了想,半天過後,才搖著頭道:“閣老,現在以張佳木的權勢,吾輩和他硬碰,不能說是自尋死路,但亦是無取勝之機。”
“那麼,就由得他了?”李賢甚是苦惱,清理京營,顯然還只是張佳木的第一步。透過一些情報來源,李賢已經知道,張佳木下一步的動作很多,不少都是事關國體的大變動
一個武官,現在執掌大權已經叫文臣們很不服氣了,如果一步接一步的挑戰文官們的底線,很容易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