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對皇帝下跪,尋常說話,或是小有賞賜,只福一福就行,只有特別鄭重的大事,才會叫女子叩頭。
街面上坐轎子的官也多起來,但女子不必避儀仗,而且,女人可以不論品級,一律都可坐轎。
說起來,正是女人地位下降的年頭,這些對女人尊重的規矩,應該是以往歷朝的遺澤了。
孫錫恩這麼一說,陳家娘子倒也不好跪了,只能在原地福了一福,眼圈也是紅了,只向著孫錫恩道:“孫大哥,真真是大恩不言謝,以後,有什麼差事,就叫懷忠他去勾當謀幹,不必和他客氣了。”
“外子說的是”陳懷忠也跳了起來,氣哼哼的道:“原說發點小財,等下一科考試,現在這樣,我才明白過來,做什麼官也不如錦衣衛威風,現成的有人帶我進門,還緊在這裡猶豫,我真是豬腦子”
“哈哈,陳兄,你可真會說笑。”孫錫恩被他逗的大笑,不過,很快就收了笑容,向著他正色道:“陳兄,我們錦衣衛雖然風光,不過,也要先受不少辛苦,很多東西,你得學”
“這不成問題。”陳懷忠道:“我自幼讀書就比常人聰明,不敢說過目不忘,但讀幾次就能背的下來。有什麼不懂的,多半自己體悟也能開解,再不成,稍微請教一下別人,也就立刻懂了。”
“這個我信。”孫錫恩知道陳懷忠的本事,舉人之中有名的通才,星相占卜琴棋書畫樣樣精通,樣樣都拿得起來。要不是這樣,怕也尋不著他這樣的人來效力。
“不過,”他皺眉道:“錦衣衛到底是武職差事,叫你盯梢,抓人,拿人,這些你面子上下得來不?”
“瞎,”陳懷忠摸了摸頭,沒皮沒臉的笑道:“抓人拿人,總好比被人拿到站籠裡去關著好受的多吧?”
他感慨道:“兄長,我家要是有幾百畝薄田,一年收千把兩千銀子,不,一年收二三百銀子,我在京師就差強應付得下來了。不過,沒有也是沒辦法的事。我和娘子,總不能典屋吃飯的錢也沒有。現在說別的也是沒味道的很了,就跟著大人吧,鞍前馬後,不要說抓人拿人了,就是叫我穿短褐,摸爬滾打,泥裡來湯裡去的,也沒有二話。”
說到這,他微微一笑,說道:“年大人曾經來過,錦衣衛的規矩大致也說過,就是他這樣的進士也曾經在鮑家灣吃過不小的苦頭,我一個舉人,還有什麼可說的?”
“好,響鼓不用重捶”孫錫恩滿意極了,正要再說什麼,外頭傳來雜沓的馬蹄聲響,孫錫恩面色一變,心道:“是誰起事了麼?”
最近京師是外鬆內緊,不僅是各家權臣有山雨欲來之感,便是皇家也加強了戒備,太子在南苑玩的正開心,卻被皇帝急召回宮,如果不是有所感覺的話,又何必如此著急?
不僅是他,剛剛說的正開心的陳家人也是面色發白,陳家娘子只覺得渾身發軟,禁不住靠在陳懷忠身上,陳懷忠剛脫得站籠,受罪的滋味還在身上,這會子只覺得心裡頭打鼓,心中只是叫道:“不會這麼倒黴吧?”
他剛剛投效錦衣衛,要是這會子錦衣衛就倒了臺,或是孫錫恩自己失了勢,對他來說都是件要命的事。
沒有人援引,沒有人可投靠,京城居,大不易啊。
眾人正在發慌的當頭,外頭人叫打雷般的叫道:“孫錫恩,孫錫恩在不在?”
“似乎是曹翼的聲音?”孫錫恩精神一振,罵道:“曹翼,你這廝好生大膽,這麼直呼老爺的名字,想死麼?”
“原來你在這?”外頭還是打雷般的響,眾人只聽得“砰”一聲,有人用馬蹄把小院的門踹開,一個巨靈神般的大漢,騎著一匹棗紅大馬,昂然直入。
院中人都是看的發呆,孫錫恩也是呆了,因道:“曹翼,你這廝吃混了藥啦?”
“屁,老爺是為你好。”曹翼罵道:“你跑哪兒鑽沙子去了,大人發火了,剛剛說了,你再不到,非剝了你皮不可。”
“咦”孫錫恩奇道:“大人很少這麼發火,我問你,之前大人見過什麼人沒有?”
“見是見了一個,”曹翼想了想,又看看院中人,便語意雙關的道:“是見的我的本家,你知道是誰不?”
“知道了。”孫錫恩這才釋然,看了看發呆的陳懷忠,不覺哈哈笑道:“我知道大人為什麼事焦燥了,不怕,不急,我們不如且慢慢去,到時候,我來和他說。”
“隨你好了。”曹翼無所謂的一笑,道:“反正我已經把話傳到了。”
他看了看孫錫恩身後的陳懷忠,突然笑道:“就是他的事罷?嗯,現在一切就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