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李元吉發狂的撕咬!
她的身子在崩裂,裂成千千萬萬塊碎片;天地都在崩裂,裂成千千萬萬塊碎片;她所有的一切、曾希望擁有的一切、哪怕只在夢裡擁有的一切,也在崩裂,裂成千千萬萬塊碎片!在那一刻裡,她腦中想到的只有一個字:“死!”世上已無她的存身之地,唯有一死可以助她擺脫這永恆的苦難!
但她不能死!她的性命不屬於她自己!她還要活下去,怎樣含羞忍辱都要活下去!這是她答應過父親的。這才是她畢生的噩夢啊!__一個永遠困身其中、永遠都甦醒不過來的噩夢,一個比那冷宮的噩夢更甚的噩夢!在那冷宮裡,她還可以抱著父親會來救她出去的渺茫的希望;但在這兒,恰恰正是父親親手將她送進來的啊!這兒是永恆的煉獄!
“王妃,王妃!您快醒醒,快醒醒啊!”嘈雜的聲音從遙遠的地方傳來。
蕊兒感到有人在用力地搖著她,猛然清醒過來,張開眼睛,只見身邊圍了一圈子的侍女,個個一面焦急驚惶之色,七嘴八舌的在叫:“王妃,快醒醒!”一見她張開眼,全都喜上眉梢的叫:“好了,好了,終於醒了!”
她環顧四周,只見自己處身於臥室之中,並不是大殿之上,剛才所見的劍拔弩張的侍衛一個人影也沒有,心中惑然,想:“難道剛才真的只是一場噩夢?”嚅嚅的道:“我……我怎麼了?”
一個侍女道:“王妃剛才在大殿上一見皇上進來便昏了過去,可嚇壞我們啦!”
“皇上!”蕊兒尖叫一聲。原來不是噩夢,真的發生了剛才的事,屠滅之禍還在眼前!
那侍女道:“是啊!皇上……這會兒在起鳳台那邊等候王妃呢。王妃……快梳妝好了過去見駕吧!”
蕊兒尚未在驚恐之中完全清醒過來,一時之間還聽不明白這話中的含意,茫茫然的重複了一句:“去見駕?”
那侍女臉上一紅,卻又現出歡喜的神色,低聲道:“皇上見了王妃昏厥的情狀,顯得對王妃……這個……很是憐惜呢!”
蕊兒終於明白了她的言外之音,霎時滿面緋紅,氣道:“你……你怎麼恁地無恥?”
眾人一聽,全都變了面色,忽啦一下跪倒了一片,叫道:“王妃,您千萬要救救我們啊!”
那侍女哭道:“我們都知道王妃是貞烈之人!但齊王爺人都死了,王妃只顧感念已去之人,難道就不理會我們這些還活著的人的生死?您若不從皇上,皇上震怒之下,這全府上下就沒一人能活過今晚啦!王妃又豈能獨善其身、不遭屠戮?”
蕊兒冷然道:“你們為著自己活命,就逼我去幹這等淫賤的勾當?死則死矣,我是求之不得!要我受這等羞辱,還不如千刀萬剮而死!”
那侍女急道:“王妃可以不顧惜自己性命,可以不顧惜這全府上下的性命,難道也不顧惜您孃家楊氏全族的性命?”
這一下正擊中蕊兒的要害,她大叫一聲,撲在案上,幾乎又要昏死過去。
又是楊家!總是楊家!每次她恨不能以一死擺脫這人世間無盡的苦楚這時,這個“楊家”就象一條繩索將她緊緊束縛!為什麼她總是要為楊家而活,哪怕是多麼含羞忍辱?她以為她終於可以死了,卻原來還要活下去,還要再受一場那新婚之夜的羞辱和強暴!她的噩夢還沒有完,她還是要繼續做那吉兒的影子,替她受盡這世上的苦難!
那侍女拉著她雙手,道:“王妃,您這麼一犟,不僅送了自己性命,還要連累楊家老爺啊!楊家如今就都指望您了,如果連您也完了,楊家可就真的要完了!”
她激靈靈的打了個寒顫,這話怎地如此耳熟?對了,是父親跟她也這樣說過的!父親說過的話霎時又在耳邊響起:“唉,蕊兒,你姐姐完了!是我害了她,是我害了她啊!”
姐姐完了,真的是完了!
姐姐嫁到武家後,自然大受兩個前妻所生的兒子的忌恨。但武士鑊對她寵愛異常,簡直是當她天上的神女一般的崇敬,大概是他自覺自己的卑微出身實在配不起姐姐這樣的前朝皇族的郡主吧!一開始時,她甚至忍不住要羨慕起姐姐來,覺得其實姐姐才是因禍得福,比自己幸運多了。
然而好景永遠是不長的。過了一年多,姐姐就懷孕了。那胎兒動得格外的厲害,幾乎人人都一口斷定那必然是個男孩。除了武家那兩個兒子外,個個都笑得合不攏嘴,武士鑊更是歡喜得手舞足蹈。原來他私心之下,感到自己官運已盡,難再高升,只有寄望於下一輩。但他早年所娶的貧賤之妻生下的兩個兒子都愚魯不堪,比之自己的機靈敏巧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