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兒將臉一沉,道:“你們漢人將什麼山東崔氏看得有多寶貝,我們突厥人才瞧不起呢!我說啊,天下最高貴不過的是我這‘阿史那’的姓。”
王至哭笑不得,道:“你這是往自己面上貼金的話。我們這山東崔氏可是天下公認的第一姓!接下去是山東的盧、李、鄭三大姓,也是第一等高門裡的姓氏。你那什麼‘阿史那’,連第九等都算不上呢。”
燕兒道:“這我明白了。你家小姐嫁給李建成,那是因為他們李家的‘李’姓也在第一等高門之列,這就叫作什麼‘門當戶對’,是不是?”
“呸,呸,呸!”王至連聲啐嘴,“他們李家算是哪門子高門豪族?”
“咦,你剛才不明明說崔氏之後便是盧、李、鄭三大姓嗎?”
王至氣得直跺腳,說:“你這番邦女子就是什麼都不懂,還一味跟我夾纏不清。那是山東李氏,與他們隴西李氏有什麼相干?”
燕兒這才恍然,道:“我怎麼知道你們漢人連姓氏都鬧得這麼複雜?還以為都是‘李’,便是一樣的嘛!”
王至滿面鄙夷之色,道:“他們隴西李氏,根本就是不入流的寒門賤族,只不過是入了關隴世家的圈子,先在北周,後在大隋,前後兩朝都立了不少軍功,這才躥了上來。但這種門族,根不深,葉不茂,在我們眼中看來,不過是‘暴發戶’罷了!他們自稱是什麼趙郡李氏的後裔,但我說啊,他們的譜牒八成是偽造的,只怕連漢人都不是,還說什麼豪門大族?”
燕兒奇道:“你說他們連漢人都不是?”
王至侃侃而談道:“不錯!他們隴西李氏不要臉的吹噓自己是當年跟山東李氏比鄰而居的趙郡李氏的後人,根本是給自己臉上貼金的謊話,恐怕多半是鮮卑人!就算他們本來是漢人,但長年定居北方邊陲之地,與胡人雜居往來,娶了不少亂糟糟的女子為妻,早就不是純粹的漢人了。”
燕兒道:“‘亂糟糟的女子’?莫非……他們會娶青樓女子作正室夫人?”
王至大不耐煩的道:“你又來胡纏了!‘亂糟糟的女子’是指胡人女子。”
燕兒氣道:“按你這說法,那豈不連我也是‘亂糟糟的女子’?”
王至傲然道:“那當然了!你這蠻女,便是給我家小姐提鞋都不配!哼,也只有李建成這樣亂糟糟的人才會給你這亂糟糟的女人迷上了。”
燕兒又好氣又好笑,道:“李建成怎地又亂糟糟了?”
“哼,他們隴西李氏的人早就亂糟糟了。象李建成的祖父,即李淵的父親李炳娶獨孤氏為妻。這獨孤氏是鮮卑人的姓氏,這李淵豈不就是漢人和鮮卑人的雜種?李淵又娶前隋神武公的女兒竇氏為妻,這竇氏其實是紇豆陵氏漢化後改的漢姓,便如你本姓‘阿史那’,如今卻取了個漢姓‘史’一樣。所以什麼李建成、李世民、李元吉,全是雜而又雜的雜種,只怕他們身上鮮卑人的血比漢人的血還多呢!如今那李世民又娶了長孫無垢為妻,這長孫一姓又是鮮卑人的姓氏。他們祖孫三人也不知怎麼搞的,放著好好的漢人女子不娶,全要了鮮卑族的女人,鬧得這血緣越來越亂,真不知他們算是什麼人。別瞧他們如今大權在握,是什麼皇室貴族,在我們眼中不過是一群狗雜種!”
燕兒聽他“雜種”長、“雜種”短的說得這般難聽,不禁皺眉,道:“那冰兒又為什麼要嫁李建成?李建成的種那麼雜,她嫁給他豈不將自己也弄雜了?你們這麼講究血緣純粹,怎不跟什麼山東的盧、李、鄭那些人通婚?”
這一問真是擊中要害,王至張大了嘴巴,好幾次要說什麼出來,終於都作聲不得,一張臉脹得通紅,又羞又怒,好半天才說:“這……這……你懂什麼?這些年來戰亂頻仍,我們崔家……唉,實在是衰敗不堪了。但我們是名門望族,嫁一個女兒出去怎能輕率?這聘金嫁禮,自是非同小可的,尋常人家怎負擔得起?那另外的盧、李、鄭三姓也是如此,都出不起這聘禮。所以……哼,所以只好便宜了隴西李氏這等滿身銅臭的暴發戶了。”
燕兒冷冷的道:“說白了,就是你們拿自家女兒和所謂的門第搭配了賣出去,好掙回幾個餬口的小錢,是不是?”
王至面上脹得豬肝似的紅,卻又想不出半句可以駁斥她的話,急得直搓手,道:“崔家老爺或許真是貪圖他們李家的財,可小姐決不是希罕他們那幾個臭錢!”
“是嗎?”
王至聽她語氣中滿是譏嘲之情,更氣了,大聲道:“那當然是真的!你以為小姐是什麼人?你敢侮辱她,我跟你拼命!她……她不過是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