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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部分

可是李世民這時被封德彝捧了兩句,早已輕飄飄的如入雲端,忘乎所以起來,根本沒往他們那邊望上一眼,接過衛士遞上的筆,飽醮濃墨,往鋪於案上的一幅素絹龍飛鳳舞地疾書起來。旁邊的蕭禹一邊看,一邊朗聲念道:“塞外悲風切,交河冰已結。瀚海百重波,陰山千里雪。迥戌危烽火,層巒引高節。悠悠卷旆旌,飲馬出長城。寒沙連騎跡,朔吹斷邊聲。胡塵清玉塞,羌笛韻金鉦。絕草干戈戢,車徒振原顯。都尉返龍堆,將軍旋馬邑。

揚麾氛霧靜,紀石功名立。荒裔一戎衣,靈臺凱歌入。“

“好詩,好詩!古來帝王雖多,以這《飲馬長城窟行》為題來作詩的更是無數,但沒一人能比得上二哥這一首!”李元吉高聲喝彩,一邊咬牙切齒的將“帝王”二字說得特別的響亮。

他已經不止一次聽到這首《飲馬長城窟行》了。每聽一次,他便感到象是被人當面狠狠打了一個耳光、心上狠狠紮了一刀!每次念這首詩,唐軍士卒便會配以舞蹈,表演出劉武周大軍怎樣被李世民打得抱頭鼠躥,逃到突厥頡利可汗面前跪地求救、大叫爺爺。唐軍眾將便哈哈大笑,聲震營帳。但是李元吉永遠也笑不出來。士兵演的雖是劉武周在頡利前的醜態,在他眼中看來,卻分明是在諷刺他被劉武周打敗後逃到長安向李淵跪地號哭。每一次他都在心中萌發出抽刀狂斬的衝動,恨不能刷刷刷幾刀將這些李世民的愛將全都殺個清光,然後將血淋淋的刀子架到李世民脖子上,讓他也跪地求饒、向他大叫爺爺。

李元吉認定李世民作這首詩,叫士兵跳這支舞,全是衝著他來的!李世民一心一意要獨佔兵權,容不得他李元吉在軍中,所以用這番做作來羞辱他,教他在軍中抬不起頭來,讓所有士兵都記住他李元吉是敗軍之將,是個只會又哭又鬧,抱著老爹的大腿求饒的黃毛小子!

“哼,你定是仍記著吉兒之死的前仇,無時無刻不欲置我於死地。”李元吉每忍受一次這種羞辱,就要這麼在心裡恨恨的想一次,“你譏諷我打敗仗,你自己又有什麼本事?不也一樣曾被西秦軍打得大敗虧輸、落荒而逃?你不過是恃著兵多將廣,這才打勝仗罷了。若果我也跟你一樣有那麼多猛將勇卒,我也一樣能百戰百勝。可是隻要你壓在我頭上,我就永無出頭之日。但我李元吉豈是甘心受人欺凌、任人宰割的懦夫?我也要奪到兵權;我也要有兵有將,橫掃千軍、戰無不勝、名震天下!我要讓父皇將你的兵權奪來給我。”

因此,他在平日已深思熟慮想出這一句貌似恭維李世民,實是足以置其死地的殺著。但在平時,營中全是李世民的心腹愛將,他決不能說出這句話來。這話說出來,不但沒有人會將李世民的失態一狀告到李淵處去,反而會引起他們的戒心,徒然打草驚蛇。但如今!如今卻是千載難逢的好時機!封德彝和蕭禹這兩個欽差列席,他逗引李世民說出的每一句話,都會由他們之口傳入李淵耳中。這可是比他自己寫一千一萬封告密奏章攻擊李世民要有效得多!

果然李世民得意洋洋之下,竟沒聽出李元吉的言外之音,一口就將魚餌吞了下去,說:“古來帝王大多是昏庸無道的酒色之徒,既深居皇宮之中,見識膚淺;又從來不曾親臨戰陣,目睹烽火連天、廝殺搏鬥之狀,又怎能寫好《飲馬長城窟行》這等武歌?”

“是啊,是啊!”李元吉幾乎要從心底裡狂笑出來,趕緊趁熱打鐵又捧一句,“二哥武勇過人,自古以來又有哪一個開國君主及得上你?這舞曲在民間流傳,大家都稱之為《秦王破陣樂》,天下人人皆知秦王戰無不勝、攻無不克,我大唐江山除了二哥一人,又有誰能打得下來、保得安穩呢!”

李世民給他捧得昏昏乎的,連聲道:“四弟太過獎了!”卻竟不去想想這個向來對他恨之入骨的“四弟”怎會突然轉了性子,淨說些讓他舒心快意的話來。他手一揮,便要命士兵來表演這他百看不厭的《秦王破陣樂》。

長孫無忌一見,實在忍無可忍了,騰的跳起來道:“元帥!屈突通將軍出外巡視戰地到現在還沒回來,是不是應該派人去接應他?”

他這一聲猛喝,登時將李世民發昏的頭腦喝得清醒了一半,想:“這是什麼意思?屈突通出外巡視戰地早就回來了,長孫無忌是知道這事的,他怎麼會這麼說?”

他猶自有些迷迷糊糊的摸不著頭腦,那邊房玄齡也站起來道:“元帥,今日去探聽洛陽訊息的探子現在大概已經回來了,元帥是不是應該先去見一見,看有什麼要緊的軍情彙報?”他一邊說,一邊身子微側,用肩頭擋住李元吉、封德彝和蕭禹三人的目光,眼睛用力地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