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記我,我還有希望!”
她慢慢的站起來,悽然道:“不管陛下如何待我,我愛陛下之心總是不變的。我走了,只盼陛下心裡還能記著有我這麼個人,記著我在感業寺裡朝朝暮暮都在為陛下祈福,記著我這句話:”恨不相逢未嫁時!‘“說著轉身飛奔而出。
接下來,就是感業寺的晨鐘暮鼓、孤衾淚燭。她扳著指頭計算日子,估量著這個時候李治是否已能掌握實權?自己是否明天就能聽到太監來傳旨宣她入宮?可是去日如飛,她等啊、等啊、等啊,等了一月、兩月、一季、兩季、一年、兩年……到第三年也已過去,第四年眼看就要來臨,李治那邊還是杳無音信。她開始疑惑,開始動搖:莫非他已將我忘懷?莫非他真的並不愛我?怎麼會是這樣?怎麼能是這樣?對了,對了,男人都是負心薄倖的,那後宮之中佳麗三千,他不消一忽兒已可忘掉我了!啊,愚蠢的武媚啊,天真的武媚啊,你竟還在這兒痴痴的等他!她心碎、她痛恨、她瘋狂……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傳來了訊息,說李世民死忌那一天,也就是五月二十六日,李治將要來感業寺焚香祭悼。這一來,她心中又燃起了希望:李治要來感業寺!那她一定能找到機會再見他一面,一定能讓他再次記起她來。現在已是四年過去了,李治做了那麼久的皇帝,一定已經能說一不二,不會再無能為力了。那他就可以傳旨命她留髮還俗,重回宮廷之中!
李治來的前夜,她對鏡梳妝,想著明天的來臨,心中忽喜忽愁,突然起了憂懼之情:“如果他已不再愛我,如果他已覺得我不再漂亮!”她焦慮地打量著鏡中的自己,尋找自己有否年老色衰的跡象。感業寺中的日子雖苦,但她一向很注意自己的姿容,十分小心的愛護自己的相貌,如今雖已年屆三十,卻還一如雙十年華的少女一般嬌豔無倫。可是,李治才二十六歲啊!他會不會覺得自己比他年長,已經太老了呢?
不,不,她得想些法子,不能僅以容顏來吸引他,還得讓他體會自己對他的情深愛重,還得讓他了解自己的文采風華!
翌日,她一早就打扮得漂漂亮亮,只等著見李治。誰知她還沒高興完,就有命令下來說:鑑於男女有別,皇上祭悼時以前因侍寢而落髮的尼姑不準到皇上面前見駕!
這真是睛天裡的一聲霹靂!難道她的命運真的已被註定?難道她便再怎麼枉費心機也只能落得竹籃打水一場空的下場?不,她不能就此甘心!
她腦中思如輪轉,只盼能想出一條妙計來騙過守衛,出去見到李治。但一時三刻之間又豈能有什麼妙計?她心焦如焚,眼見時間一點點的流逝,李治很快就會完成祭悼離去,不知到何年何月才再有機會再見著他。
她這邊廂彷徨無策;那邊廂鼓樂喧天,原來李治已行完禮起駕回宮,佇列正在她被關的屋子前經過。剎那間她熱血上湧,心中叫道:“不,我不能再等了,再等下去我就要瘋掉了!”猛地跳起來,一手將那猝不及防的守衛推得一個趑趄跌到一旁,縱身躥了出去,向著李治的車騎衝過去,一邊大叫:“皇上,皇上,皇上……!”
護駕的侍衛大吃一驚,紛紛趕上來阻攔她。她勢若瘋虎,雙手亂抓亂扯,竟一連衝過了好幾個人。但她畢竟是手無寸鐵的一介女流,不過是憑著一股不畏一死的狂熱勇往直前,哪裡真是那些虎背熊腰的壯漢的對手?不一會兒已被好幾個侍衛七手八腳的按著,半點也動彈不得。她眼見離李治不過幾丈之遙,竟然還是咫尺天涯,接近不了他,不覺失聲痛哭起來。
她這一擾攘,李治那兒也隱隱聽到她的叫喊,問:“什麼人在那邊吵鬧?”
侍衛頭領忙上前稟告:“皇上息怒,只是一個瘋尼姑突然狂性大發,竟想侵犯聖駕,但已被弟兄們制服了,皇上不必擔心。”
李治心念一動,道:“是個尼姑?”
“是,是當年侍寢過先皇落髮為尼的宮人。”
李治面色一變,道:“讓她過來讓朕看一下。”
侍衛頭領一聲“遵旨”,一迭聲的傳下令去,眾侍衛將她推推搡搡的帶到李治面前。
李治一見是她,不由得一陣迷惘:“是……你?”
她這時連點一點頭的氣力都沒有了,只有淚珠一滴滴串串的滾落面龐,手一鬆,拿著的東西盪悠悠的飄落地上。
李治目光隨著那東西轉動,問:“那是什麼?”
旁邊的侍衛拾起來,雙手呈到他面前。
李治接過來一看,原來是一片紅葉,上面是墨黑的四行詩:“看朱成碧思紛紛,憔悴支離為憶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