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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部分

閒凝眄,生生燕語明如翦,

嚦嚦鶯歌溜的圓……

聽得我耳熱心跳,我得承認,有些人天生就是戲子,就是*,這是沒有辦法的事情。

楊二就是。

十年後的楊二,嫁了一個拉煤的司機,她自己出了一個小攤,賣點日用品,主要是賣襪子;婚後她胖得難以辯認,簡直就是判若兩人了;當她以一箇中年女人的落魄而邋遢的形象出現在我面前,那時我開著寶馬車經過那個我媽買過假耐克的集貿市場,只不過那裡換了人,文工團早就散了架,楊二在二十六歲那年被團長糾纏,結果讓團長老婆打上門來,抽了十幾個耳光之後揚長而去,不出一個月,楊二和好幾個男人睡覺,自暴自棄,從此徹底臭名遠揚,不久嫁了一個死了老婆的司機,老實人,喜歡喝酒,但知道疼楊二,楊二生了孩子迅速和氣球一樣胖了起來,最後,讓我難以辯認,讓我在看到她之後,沒有叫她,而是開著車迅速離開,一邊開,一邊淚流滿面。

我真是老了,這麼愛哭。

楊二,美麗的楊二,妖氣十足的楊二,我一直以為她是狐狸精,她永遠不會老,但是,她老得這樣快,我這才明白,如此一個女人紅顏薄命,妖豔的女人老得會非常快,比一般女人老得要快十倍。像一株招搖豔麗的花,凋零的往往比其他花早。

就像李美鳳越來越年輕,她看著和四十多歲的一樣,用鞏俐做廣告的歐寶萊,喜歡一個叫陳楚生的男人唱的歌,一心一意地還喜歡著我爹周勝利,這種長相平庸的人永遠會幸福,因為她們生來的平庸。

而楊二,親愛的楊二,她永遠活在我十七歲的夢裡了,其實在見到她的剎那她就死了,很多日子不能複製,十七歲,永遠不能複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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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的”

“面的”是我永遠懷念的人。

這是追求過我的男人之一。而且,從始至終,即使後來他成了管著很多哈佛的CEO,馮小唐不是,馮小唐是我追求他。

我和“面的”算是青梅竹馬,因為我們從初中就在一起,高中又在一起,我走到哪兒他就跟到哪兒。

在初中時別人欺負他時,我總是下手打那些男生,他為此對我充滿感激,他一直說崇拜我,我說你以為我是聖女貞德呀。

雖然他叫“面的”,但他長得真的不難看,就是愛臉紅愛低頭,我媽說“面的”,跟個大閨女似的,如果他不死,我真想嫁給他了,嫁給這樣的人會特別穩妥,過著醬油是醬油醋是醋的日子。

在1998年,我們小城的計程車全是”面的”,一輛北京現代沒有,雖然現在一水兒的現代,可我懷念滿街“面的”的小城時代,那麼生動飽滿,到處是髒亂差,一看就讓人充滿了激情和*,這是當年楊二的話。

就像我想念小城中的羅寶麵包和蛋糕。

它們叫著文藝的卡秋莎或者剋剋拉,我真喜歡那些蛋糕的名字,怪異而情調,我更喜歡麵包店裡散發出的味道,是悠遠的那種香,足以醉人。就像我小時候迷戀烤紅薯的那種味道,那時我童年時期的一個最粘稠的夢,很大的鐵桶,是盛汽油的那種鐵桶,廢了,然後裡面糊上一層膠泥,做成爐堂,那真是一個地道的大爐子,紅薯很乖地圍成一圈,不用吃,光聞聞味道足以饞個半死,我尚年幼,那爐子簡直高不可攀,但冬天裡,它發出白煙,又發出那種積蓄了極久的烤紅薯的濃香味道,我一直想形容那種渾厚的立體的醇香的味道,但一直無法寫出,那到底是一種什麼味道?它讓我整個少年時代的味道記憶如此深刻綿長,多年之後,並沒有變得寡淡。

——雖然烤紅薯吃起來也並不是那樣驚天動地的好。就像愛情吧,想象起來、遠遠地看著總比得到要好,明晃晃的真刀實槍未必有多好。我更迷戀遠遠地聞著烤紅薯的味道,就像迷戀暗自喜歡一個人,所有的惆悵與歡喜,只有自己知道,足夠了。

賈樟柯的電影我為什麼喜歡,他電影裡的小城,內陸,閉塞,但風情萬種,像剛剛生過孩子的女子,篷勃結實。街道永遠髒亂差,拖拉機“噹噹噹”地穿過菜市場,遠處有人在親吻,是粘粘的黃昏,他和她還年輕,糾纏著,近乎稠密的芬芳,小店裡正有三流品牌打折,買一送一,送的東西往往不實用。王剛做的西服廣告,大水西服,聽著就符合小城路子,也有張國立的西服廣告,在馬路的另一側路燈旁邊,喚做新郎西服,俗豔得足可以,但也親切得足可以。

不會有夏奈爾五號和範思哲,小城一點不奢侈,色彩繽紛地俗氣著,夏奈爾或三宅一生屬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