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好吃。
是你手藝好。
是你。
我們相互謙虛,然後不好意思,他說,特別難得的是,和你過一個有意義的春節,我說,是戰鬥的難忘的春節,這個除夕,我將銘記到老,永遠不忘。
你是忘了呢?
我要是忘了我就是小狗。
我們站在門邊,看著對方,他說了一句我一輩子也難忘的話:以後,和咱媽學學和麵,咱以後,得老包餃子吃呢。
嗯。我乖乖地答應著。
開啟門,冷風吹過來,他說,今天守歲,我會陪著你,除夕十二點,你站陽臺上來,我們看對方一眼。
嗯!
他轉過身,走了,我關上門,倚在門上,眼淚在眼裡轉著——我捨不得他走!
而碗裡的餃子還熱著,酒還有三分之一。
我拿了酒,到自己小臥室裡,一邊喝一邊看著對面。
半個小時之後,他出現在他家的陽臺上。
我們看著對方,我舉著酒杯,遙遙相祝,他揮著手,遠遠地能看到一個人揮著手,我沒有用望遠鏡,但也知道是他!
我醉了,這是第一次喝醉,我感覺到周身的酒一直在沸騰,新年的鐘聲響了,電視裡的人們歡聲笑語,我在陽臺上,淚流滿面。
我看到對面的馮小唐,忽然從陽臺上伸出一面旗來!
那上面,掛了一面黃旗子,其實是他的黃色T恤!
那上面有幾個字,隱約看不清,我用望眼鏡聚焦拉過來,是他剛用筆寫上去的:周七,新年快樂!
我塗了一把眼淚,推開窗戶,雪花,刷就撲到我的臉上,與我的眼淚交織在一起,一半是海水,一半是火焰!
北京戶口(1)
開學第一天,我心裡很忐忑,除夕讓我太激動了,十天之後,我將如此面對馮小唐?我覺得有幾分的拘謹和不安。
但他居然沒有來。
他怎麼了?
病了嗎?還是有事?我玩了一上午自動筆,心裡像長了草,中午故意繞到他樓下,還是沒有看到他,透過望遠鏡看過他的陽臺,也沒有人。
到底麼了?
李美鳳催了我三次吃飯了,我不知其味,更不知道吃的是什麼,李美鳳說,春餅好吃嗎?
我說,這餃子還行。
她又問,餃子?
我說,還行。
李美鳳伸手摸我:這孩子魔症了。
周勝利說:肯定是丟魂了,找人給她招招魂。
這句話對,我丟魂了,一天見不到馮小唐,我的魂就丟了。在古代,這叫相思病或者說花痴病,在現在,這叫單相思或暗戀。
下午,體育課,跑接力。
自從分班以後,我再也沒有那麼高的熱情上體育課,一是體育老師不是馬拉多納了,二是沒有機會和尹瑟瑟說馬拉多納了,此時教我們體育的是一個三十多歲已婚中年男子,一副特別軟的樣子,一看就是三級怕老婆單位,基本上沒什麼陽剛之氣,長相特別像落難公子,可想而知這體育課有什麼勁!
正跑4×100米接力,四個人一組,我往前跑著,感覺風很大,這100米不長,我卻覺得沒力氣,下一棒是阿綠接我,她更是跑不動的主兒,居然還穿了一雙挺妖精的鞋,這是上體育課呢?
快到阿綠那棒時,我聽到我後面呼呼地有人追我,我剛想回頭,就聽到聲音:把棒給我。
我感覺接力棒被人搶了去!
是馮小唐!
他飛快地跑向終點,當然比另幾個組快多了,在風中,他的長腿好象翅膀一樣飛著,很高,很飄逸,他的白色運動衣那樣飄逸,總之,我覺得所有美輪美奐的詞送給他都合適。
他終於來了。
跑完這幾組,還有幾組。他下來,叫我:周七,走,我有事和你說。
上哪去?
校外吧。
校外?一會還有課呀,歷史要小測。
不管了!
我想,一定是有大事情了,所以,我連假也沒請,和他跑到校外,上了公共汽車,然後不知奔向哪裡。我想,不用問了,一定是有事了。
在文化廣場下了車,週一的廣場,人極少,何況又是早春,只有幾個放風箏的老人,樹還不曾綠,雖然立春已過,但春天的跡像只是那幾株迎春花,在春風裡笑綻著金黃。
我們站在廣場角落的一座古寺前。他如一側的古寺般嚴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