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時喝得爛醉,如果向遠次日休假,章粵就會央求向遠送她回去,向遠大學時候考的駕照,如今才派上用場。章粵婚後跟單獨沈居安同住,自家的樓盤,當然挑最好的地段最好的一棟,然而不管怎麼醉,她都會捱到早晨才肯回家,沈居安很早就開車出門,他想必很少見到妻子的醉容。
章粵的酒醒得快,獨自在家昏睡半日,清醒後又是一個玉人,她告訴向遠,因為彼此的作息時間不同,害怕互相打擾,她和沈居安分別睡在不同的房間,彼此有時間有興致才“約”在一起。章粵自己打趣自己,說一輩子都在約會,到老都新鮮。
“人人都說我最幸福,向遠,你為什麼不問我幸不幸福?”章粵說。
向遠冷眼看她:“好吧,你幸不幸福?”
章粵點頭,“我很幸福。”
第二十四章
章粵說,身為女人,她有權利放縱自己感情用事,遠離理性,遠離規則,所以笑她把自己的店起名叫左岸。
向遠嗤之以鼻,“你當然可以理所當然住在‘左岸’,可普通人工作一天甚至幾天,累得像條狗,掙來的錢未必買得了你這裡的一杯酒,拿什麼本錢感情用事。你放眼望過去,大多數人還是在你對岸忙活。”
她說的大多數人也包括自己,工作了之後,她就像這個城市所有的上班族,早出晚歸,忙忙碌碌為了三餐。幸而永凱待遇頗豐,向遠除了供自己日常用度和向遙的學費生活所需,還在公司附近租了個小小單間,蝸牛殼一般,但也尚可棲身,早年購買的幾支股票到現在翻了幾番,找個合適一點的時機丟擲去,再奮鬥一兩年,買下這樣的一個蝸居也不是什麼遙不可及的夢想,向遠沒有什麼不滿意的,她知道自己一定能在這個城市找到一席之地,甚至比想像的更好。
她還是不時地給葉叔叔和葉太太打電話,相互慰問近況,可葉家還是踏足得少了,偶爾也去吃頓飯,葉太太還是那麼深居簡出,見了向遠,卻總說寂寞。葉騫澤進入江源後,葉秉林肩上的擔子似乎並未減輕,忙碌依舊,可年紀畢竟擺在那裡,同樣的工作強度,他應付起來要比以前要力得多。向遠也見過葉騫澤一兩次,簡單地打聲招呼,說些浮於表面的問候,她感覺得到騫澤微弱的失落,距離真是一種微妙的東西,他回國後,她和他人離得近了,心卻遠了。
其實向遠對葉騫澤沒有怨懟,他們的疏遠也許並不是他的問題,他還是跟以前一樣,真心地想把她當作朋友――也許一直以來都是如此,只是她自己醒了。每離他近一些,向遠就會發現自己的剋制力並沒有想像中的可靠,她理解他,可是看見他,心裡還是會難受,她不願意自虐。
聽葉昀說,葉靈的病情基本上穩定了下來,但是像正常人那樣上學、工作是不太可能了,大多數時候她都在自己的房間裡想著自己才懂的心事,即使不發病,也有可能一整天一動不動。葉太太、楊阿姨和葉家請來的一個專職看護都日夜守著她,醫生也定期到家裡來作檢查,她的病沒有惡化,但也看不到痊癒的希望。
葉昀還是葉家跟向遠關係最密切的一個人,他放了學後經常自己坐公車到向遠的住處去找她,每次都有充分的理由,有時是送去葉太太新烤出來的一盒餅乾,有時是問一道簡單的代數題,有時是跟同學在附近的場地打完球順便來看她,來了必定蹭頓飯,向遠不煮,他就自己做。遇上向遠臨時有事出去,他也不急著走,繼續在她房間裡上網,回去的時候給她帶上門。來的次數多了,房東也認識這個穿高中校服的男孩子是向遠的弟弟,有時向遠不在,房東也會主動給葉昀開門。最讓向遠驚訝的是有一次她加完班回家,竟然看到葉昀在她對門那個眼高於頂的外企熟女家裡看電視。
自從向遙的那一番話之後,向遠對葉昀其實一度心懷芥蒂,不是沒有過恨意,可說到底,恨也無濟於事,向迤死得太早,向遠努力回想,然而一路走來,葉昀陪伴在身邊的記憶已遠多於她那早夭的弟弟。原來再至親的人也是一樣,人死如燈滅,活著的人都貪戀觸手可及的親切和溫暖,也不是她忘了阿迤,而是比起阿迤留給她的慘痛,她更願意記得葉昀笑起來的樣子。有時向遠這麼對自己說,如果葉昀當年真的做錯了事,那就把代替阿迤當作是對他的懲罰。
有一次,向遠出門忘記帶鑰匙,恰逢房東外出旅遊,大冷天的,她瑟縮在家門外而不得其入,最後不只有請鎖匠撬了門鎖,這才解決了問題。她想起章粵的一句話:“你知道單身女人最重要的東西是什麼嗎?NO;NO……不是男人,而是門鑰匙。”於是重換新鎖的時候,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