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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部分

安到達。你知道嗎,你的斯特列利尼科夫在你面前可以表現得寬宏大量,放了你,但可以往這兒拍一份電報,命令一下火車就把我們所有的人都逮捕起來。親愛的,我不相信他們的高尚。一切都是做出來給人看的。”不過她說出來的卻是另外的話。“多美啊!”她看到周圍的迷人風景脫口說道。別的話她再也說不出來了。眼

淚使她感到窒息,她大哭起來。

聽到她的哭聲,車站站長,一個小老頭,從屋裡走出來。他小步跑到長凳跟前,很有禮貌地把手伸到紅項制服帽的帽簷前,問道:“小姐,您要不要鎮靜劑?車站藥箱裡有。”

“不要緊。謝謝。一會兒就過去了。”

“旅途上心情不好,又受了驚吧。這是常有的事兒。還有天氣熱得像非洲,在我們這個緯度地帶是罕見的。再加上尤里亞金髮生的事。”

“火車經過的時候,我們從車廂裡看到了火災。”

“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你們是從俄羅斯來的吧。”

“從白石城來的。”

“從莫斯科來的?那夫人神經不正常就一點也不奇怪了。聽說莫斯科全被毀了?”

“那是人們言過其實。不錯,我們什麼都見識過了。這是我女兒,這是女婿。這是他們的男孩子。這是我們年輕的保姆紐莎。”

“您好,您好。非常高興見到你們。我多少聽說了。安菲姆·葉菲莫維奇·桑傑維亞托夫從薩克瑪會車站打過電話來。他說日瓦戈醫生帶著家眷從莫斯科來,請多加關照。您大概就是日瓦戈醫生本人了?”

“不是我,日瓦龍醫生是他,我的女婿,我在另一個部門,農業部門供職,我是農學家格羅梅科教授。”

“對不起,認錯人了。請原諒。非常高興認識您。”

“從您的話來看,您認識桑傑維亞托夫?”

“怎麼會不認識他這位魔法師呢。我們的思主和希望。沒有他我們早蹬腿了。不錯,他說要我多加關照。我說照辦。答應他了。因此,如果你們需要馬的話,或者需要別的什麼東西的話,我願效勞。你們打算到哪兒去?”

“我們要到瓦雷金諾去。那兒離這兒不遠嗎?”

“上瓦雷金諾?怪不得我怎麼也猜不出您女兒像誰呢?可您上瓦雷金諾!一下子都明白了。這條路還是我們跟伊萬·埃內斯托維奇一起修的呢。現在我去張羅一下,準備準備上路的東西。找個帶路的人,弄輛大車。多納特!多納特!先把東西拿到乘客大廳的候車室裡去,趁著辦事的時候先在那兒歇會兒。弄得著馬嗎?夥計,到茶館裡跑一趟,問問能不能借匹馬?彷彿早上瓦克赫還在那兒呢。問問他走了沒有?告訴他把四個人拉到瓦雷金諾,什麼行李都沒有。快點兒。夫人,我給您一個老年人的忠告。我故意沒向您打聽你們同伊萬·埃內斯托維奇的親戚關係多麼近,但在這件事情上您可要當心。不能對所有人都敞開胸懷。現在是什麼時候,您自己想想吧。”

一提到瓦克赫的名字,剛下車的旅客們驚訝地互相看了看。他們還記得去世的安娜·伊萬諾夫娜講過的打了一副打不破的鐵內臟的神話般鐵匠的故事,以及當地其他的荒誕不經的傳說。

替他們趕車的是一個長著一雙招風耳、一頭雪白的亂髮的老頭,拉車的是匹剛下了駒的化馬。由於種種不同的原因,他身上所有的地方都是白的。新草鞋還沒穿黑,而褲子和上衣由於穿的時間過久全都褪色變白了。

馬駒烏黑得跟黑夜一樣,像只烏鴉似的在白扎馬後面跑著,邁著骨頭還沒長硬的小腿;它的小腦袋上長著馨曲的鬃毛,就像雕花的玩具一樣。

大車經過坑窪的地方搖晃起來,坐在車邊上的旅客連忙抓住車上的木柱,以免從車上滑下來。他們的心裡是一片平靜。他們的理想正在實現,越來越接近旅途的終點,晴朗美妙日子最後的幾小時,黃昏前最迷人的時刻,遲遲不肯降臨。

馬車一會兒穿過樹林,一會兒經過林口的曠野。車輪撞著樹根的時候,坐在車上的人便擠做一團,躬腰彎背,皺緊眉頭,你緊靠著我,我緊貼著你。大車經過林間空地時,由於心靈的充實而產生了遼闊之感,彷彿有人替他們脫帽向周圍致敬似的。旅客伸直了腰,坐得鬆快了些,甩了甩頭。

這一帶是山地。山地總有自己的面貌,自己的模樣。從遠處望去,它們像一條條雄偉傲慢的影子,一聲不響地注視著趕路的人。玫瑰色的餘暉欣慰地伴隨著旅客越過田野,慰藉著他們的靈魂,賦予他們以希望。

一切都使他們高興,一切都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