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突然想去看看賈敬,看看這賦予自己生命的人,他活得是否安然自在;她突然想知道,在秦可卿死的時候,他有沒有難過和內疚。
這個念頭像一根柴,在她心裡越燒越旺。
回到榮國府給賈母覆命時,她已經無法抑制得說了出來。
賈母沒有震怒,多數情況下,她都是平靜安詳的。到了她這個年齡如果還是鳳辣子一樣的脾氣的話,只能說明她的一生一直是顛沛的,生活無法讓她獲得寧靜。
她只是輕輕地搖頭,將惜春摟在懷裡,吩咐人給她泡腳,揉腿,心肝肉兒地叫。
“四丫頭,你是姑娘家,到道觀裡如何使得?萬一小道士唬著你,可不得了。”
惜春不回嘴,只輕輕地說:“老祖宗,我想見父親。”說完眼淚啪啪地往下落。
賈母嘆了口氣:“去見見你父親,原也在理。我也沒有攔著不讓你去的道理。只是必定今天麼?祖母另安排時間,叫玄真觀裡安排妥當,我陪著你去成嗎?”
惜春重重地跪下了,她的膝蓋有麻木的痛感,想必已經腫了,但是她顧不上了!
“我是什麼人,哪裡敢勞動老祖宗。求您讓我去吧。”她流淚嗚咽著,單薄的身軀顫抖著。
'10'惜春記(七)(2)
賈母長長地嘆了口氣。那口氣裡有老人才有的看透世情,就像在秋天才出現的荒涼和蕭瑟。她的洞察一切卻又像秋天的高天一樣清澈如洗。
她在惜春柔軟的眼淚面前投了降,只是還有些為難,思忖著:“叫誰陪你走這一趟呢?”
鴛鴦,不慌不忙,不急不緩地站出來,像取下琥珀手裡的麂塵一樣輕巧地說:“老祖宗,我陪四姑娘去,可成嗎?”
賈母笑了。她同意了這次微服出行。不信別人,她卻不能不信鴛鴦。鴛鴦是她身邊第一個妥當人,比兒子媳婦更可以信任。
惜春走到靜苑了。
不勞她吩咐,鴛鴦識趣地候在門口。
惜春邁進了院子,院子裡一樣寂靜無人。
惜春站在門口。她想敲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