術論文極有水平,是一個不可多得的人才。他留學印尼時,家裡經濟比較困難,我也曾盡了點綿薄之力。因此我們關係很好。他對我畢恭畢敬。
然而人是會變的。“文化大革命”北大一分派,他加入了掌權的新北大公社。人各有志,這也未可厚非。但是,對我這一個“異教徒”,他卻表現出超常的敵意。我被“揪”出來以後,幾次在外文樓的審訊,他都參加了,而且吹鬍子瞪眼,拍桌子砸板凳,勝過其他一些參加者。看樣子是唯恐表現不出自己對“老佛爺”的忠誠來。難道是因為自己曾反蘇反共現在故作積極狀以洗刷自己嗎?我曾多次有過這樣的想法。否則,一般的世態炎涼落井下石的解釋,還是不夠的。
然而政治鬥爭是不講情面的。
有一天早晨我走出“黑幫大院”,欽賜低頭,正好看到寫在馬路上的大字標語:
打倒反革命分子某某某!
我大吃一驚。就在不久前,在一次審訊我的小會上,他還是“超積極分子”,革命正氣溢滿眉宇,怎麼一下子變成了“反革命分子”了呢?原來有人揭了他的老底。他在夜間就採用了資本主義的自殺方式,“自絕於人民”了。
對於此事,我一不幸災,二不樂禍。我只是覺得人生實在太複雜,太可怕而已。
(十四)自暴自棄
在牛棚裡已經呆了一段時間,自己腦筋越來越糊塗,心情越來越麻木。這個地方,不是地獄,勝似地獄;自己不是餓鬼,勝似餓鬼。如果還有感覺的話,我的自我感覺是:非人非鬼,亦人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