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行如虎豹賓士,周身上下黑如泥。濃眉分長短,神眼定雌雄。棗樹權為兵器,輪環運動威風,天主英傑佐明君。旗開俱得勝,馬到盡成功。
匡胤見他豪傑,心下先有幾分愛惜,暗暗想道:“這黑大漢與我素不相識,便肯赤身露體,拔刀相助,果是世上無雙,人間少有。但不知何處英雄,這般義氣?”遂叫聲:“壯士,小弟得蒙相救,萍水情高。敢問尊姓大名,仙居何處?”鄭恩把手亂搖道:“且休講,且休講哩!樂子殺了半日,這肚子裡有些餓了,實是難當,且出去吃些東西,再講未遲。”匡胤心中也是記掛柴榮,巴不得即刻會面,便說道:“壯士說得有理,既然肚中飢了,且到黃土坡自當相待。”說罷,同了鄭恩,一齊舉步。
出了山凹,看見外邊路上來往有人,匡胤便問道:“壯士,你的衣服在於何處,為甚露體而行?甚覺不雅,快去取來穿了,方好行路。”鄭恩把嘴一努道:“樂子救駕的心急,故把渾身上下的衣服,都落在水裡流去了,只剩下這個收錢的油布兜肚,遮遮這話兒罷了,還要尋他怎麼?”匡胤道:“早知如此,方才該把那打死的賊人衣服剝下幾件,穿穿也好。”鄭恩道:“不要說了,快快走罷。”匡胤道:“這官塘大路,來往人多,旁觀不雅,待小弟將這青袍,權與壯士遮體罷了。”便把外面的這領青緞袍脫了下來,遞與鄭恩。鄭恩也不推辭,接過手來,穿在身上,倒也可體。匡胤又把鸞帶與他腰中束了。鄭恩道:“樂子掛了帶幾,倒累你撒著身子不成?”匡胤道:“不妨,小弟有帶在此。”說罷,把神煞棍棒迎風一抖,口唸真言,頃刻變作金光鸞帶,束在腰間。把個鄭恩喜得手舞足蹈,說道:“樂子生長多年,沒有見棍兒會變帶的,真是希奇寶貝,妙極,妙極!”匡胤笑道:“壯士,你出口成章,真乃文武全才,小弟委實心愛。”鄭恩把小眼兒一挺道:“你休要取笑,樂子生來老實,不會裝頭做面,講那好看話頭,騙人歡喜的。我們只管走路,真是肚中餓得慌了,快著到黃土坡去吃飯要緊。”匡胤聽了,微笑點頭,二人帶說而行。
來至黃土坡前,抬頭一看,只見這輪傘車,卻不見那位盟友。匡胤心下大驚,把眼四下觀望。只因這一番,有分教:荊棘叢中,豪俠頻添氣象;煙塵界裡,英雄偏長威儀。正是:
莫道他山無蘭禊,須知萍水有桃園。
畢竟柴榮躲在何處,且看下回便知。
第九回 黃土坡義結金蘭 獨龍莊計謀虎狼
詩曰:
道故班荊勢尚疏,相投慕義意情孚。
儼如伐暴天心合,無異除殘民命蘇。
遇變不驚俱是勇,逢餐必飽豈為粗。
至今瞻仰音容下,凜冽秋霜道不孤。
話說匡胤同了鄭恩,來至黃土坡前,只見傘車撂在一邊,卻不見柴榮的形影,心下驚駭不止,即忙叫了數聲,只聽得坡子下有人答應道:“賢弟,愚兄在此。”匡胤仔細一看,原來在那避風牆凹之內,席地而坐,赤著上身,在那裡搜捉虼蚤。當時見了匡胤,即將衣服穿了,走至跟前叫道:“賢弟,盼望殺了愚兄。你去追趕董達,勝負如何?”匡胤道:“不要說起,幾乎不能與兄長相會。小弟追趕那廝,意欲當途剪滅,不料被他誘進了九曲十八灣中,糾合山寇,阻住廝拼。一來賊人勢眾,小弟勢孤;二來路徑不熟,戰場狹窄:相持多時,急切不能取勝。正在危急,幸遇這位壯士挺身前來,奮勇衝破重圍,打死賦人無數,董達漏網而逃。小弟因記掛仁兄,未曾追趕,只得同著這位壯士回來,得與兄長相見,真萬千之幸也。”
柴榮聽了此言,心下一憂一喜:憂的恐怕董達從此逃去,懷恨在心,別生枝葉,倘後孤身來往,保無暗設機關,難免性命之慮;喜的匡胤得勝而回,克張銳氣,又得鄭恩為伴,朝夕相從,日後或有事端,亦可望其助益。當時往那匡胤背後一看,見是一條黑漢,形相猙獰,容顏兇惡,肩上馱了一根棗樹,強強的立在背後,屹然不動。心下略有幾分膽怯,開言問道:“這壯士尊姓大名,府居何處?”匡胤道:“小弟一時倉卒,兀尚未知其詳。因思這位好漢萍水高情,義氣相尚,真是人間少有,世上無雙,小弟心實敬愛,意欲與他八拜為交,做個異姓骨肉,患難相扶。不知兄長意下如何?”柴榮大喜道:“賢弟之言,深合吾意。但此處山地荒涼,人煙絕少,這些香燭牲禮之儀,一些全無,如何是好?”
鄭恩道:“這有何難?那前面村鎮上,這些買賣店鋪人家,樂子盡多認得。你們要買香燭福物,只消拿些銀子出來,待樂子去走一遭,包管件件都有。”匡胤就在行囊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