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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部分

王之渙這樣的能力也體現在《涼州詞》中,他顛覆性地寫下“黃河遠上白雲間”這樣的人間絕句,從氣勢如湧的千里黃河,再縮小到一座靜態的孤城,然後再關注到一支由羌笛所吹奏出的離人幽怨,接著,他又再次將目光投向更遠更深處,切入了敘事的正題,進行了關於戰爭,關於家國的命運思考……那時的唐王朝,也正像他筆下的黃河,含著裹挾萬里、雷霆萬鈞之勢,將這個國家的版圖一點點地放大到更深更遠處。

唐詩擁有穿越千年而其意百態、個性張揚的多彩意境。唐人的詩文中,那種對於生活的態度,可以歷經千百年而不嫌其舊。不像有些文章,因為獨特語境的限制,時過數年而隨之消亡。諸如送別,唐人十里長亭中的別緒,在當下的生活裡也時有發生,現今交通與通訊的發達,聚別的頻次其實遠甚於唐人。李白與汪倫的一次尋常小別,那首並無匠心的小詩,卻贏得無數人的共鳴。唐人有心即使對熟視無睹的景狀,哪怕是尋人不遇,也會有詩,詩文相酬,結果流傳下來,傳為美談。高適曾慕名去訪王之渙,不遇,留下一首詩,先說“賢交不可見”,末尾說“懷君但愁絕”。王之渙的筆下,也寫過兩次送別,一次是借柳敘別,“楊柳東風樹,青青夾御河。近來攀折苦,應為別離多。”還有一次大約是酒後之言,“今日暫同芳菊酒,明朝應作斷蓬飛。”朋友二字,實在是古今作不盡的話題。

關於王之渙的才情,有一則“旗亭畫壁”的典故很是傳神。

開元中,詩人王昌齡、高適、王之渙齊名。時風塵未偶,而遊處略同。一日,天寒微雪,三詩人共詣旗亭,貰酒小飲。忽有梨園伶官十數人,登樓會宴。三詩人因避席隈映,擁爐火觀焉。俄有妙妓四輩,尋續而至,奢華豔曳,都冶頗極。旋則奏樂,皆當時之名部也。昌齡等私相約曰:“我輩各擅詩名,每不自定其甲乙,今者可以密觀諸伶所謳,若詩人歌詞之多者,則為優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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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節:王之渙: 欲窮千里目(2)

——薛用弱《集異記》

說是某日,七絕聖手王昌齡、軍旅名家高適,和王之渙,到一處喝酒。其時三人俱年輕好勝,小酒喝得愉快,卻總覺得缺少一件樂事,眼見得面前的伶官又貌美如花,遂突發奇想。召樂伶前來唱詩,並打賭誰人的詩歌出現頻率最高,誰即為勝者,樂伶們先唱王昌齡的“寒雨連江夜入吳”,又唱到高適的“開篋淚沾臆”,直唱得王、高二人都面含喜色,歪著醉眼向著王之渙直笑。言下之意是,之渙兄,怎麼樣,我們沒吹牛吧,人家沒唱你的!

此時王之渙成名已久,看著兩位老朋友不懷好意的笑,並不起急,他說道,這幾個唱歌的大約都是潦倒的樂官,“所唱皆巴人下里之詞耳,豈陽春白雪之曲”。又指著席間最漂亮的一位樂伶,說,等她開口唱過,如果不是我的詩,我這輩子也不敢與你們爭高下了,如果唱了我的,爾等列拜床下,奉我為師。果然,那個美女開口唱道,“黃河遠上白雲間,一片孤城萬仞山……”正是他那首流傳甚廣的《涼州詞》。王之渙拊掌大笑,“田舍奴,吾豈妄哉?”這三個人,笑鬧不已,驚得姑娘們紛紛上前打聽,得知三位就是大名鼎鼎的作曲家,趕緊又是招呼,又是賠不是,延請他們入席共飲。據說,三人又被姑娘們拉著吃了一天酒,這才罷休。

這則故事頭尾俱全,有聲有色,精彩極頂,而且後來還被搬上戲臺演繹,只可惜明代胡應麟經過考證,證明其並不屬實。不過這並不妨礙人們對這件趣事的津津樂道。到現在還有人戲稱王之渙是中國史上最早的歌曲排行榜得主。細想一下,這則故事的編撰,並非毫無根據,也有一定的真實性在裡面——三位才子都是一流的詩歌高手,所以讓他們聚在一起PK一下,也可逗人一笑,兼以寓教於樂。據《唐才子傳》載,王之渙寫詩,“每有作,樂工輒取以被聲律。”在唐朝,印刷業並不發達,但娛樂業卻很興盛,許多優秀的詩歌,也確實是透過樂伶們的傳唱而家喻戶曉,膾炙人口,流傳至今。

可惜才子王之渙雖名震當代,但新舊唐書都未有記載。不過,大浪會淘沙,才名終不淹。人們至今還記得擊劍狂歌的王之渙。他曾辭官不做,在家十五年,“酷嗜閒放”,真正閒散之至。

又,據說王之渙的一位親戚曾受託整理其詩集,由於不慎,燭火將詩稿燒掉,只留下六首。可惜得不得了。不過這僥倖得存的六首中,有一兩首能為人所熟知,也是很了不起的事情。不少人窮經皓首地寫文章,生前著作等身,名聲赫赫,過不了多久,流落到民間鄉下,被農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