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應該怎麼助呢?
”看先生的樣子,好象曾經遊歷過不少地方。”鳳鳴徐徐開口。
”不錯。”
”十一國,先生都去過嗎?”
”都去過。”
四周人聲靜寂,大家都在聽他們對談,只有木材燃燒時偶爾發出劈啪劈帕的聲音,在幽黑的夜林中,分外響亮。
鳳鳴不再看著烈中流,把目光轉向燃燒的篝火,臉上露出落寞回憶的表情,輕聲道:”我不夠聰明,猜不到先生心裡最佩服的人是誰。不過,先生想知道我最佩服的人是誰嗎?”
月已快過樹梢,夜色分外溫柔,連帶著烈中流的聲音也低沉溫柔起來,”請問鳴王,你最佩服的人是誰?”
鳳鳴沉默下來,他臉上的落寞更深了。
四周更加安靜,微風浮掠,帶動火光一陣輕輕跳動。
”是鹿丹。”鳳鳴嘆息了一聲。
容恬從袖下伸出手,緩緩握住鳳鳴柔軟的手,緊了一緊。
鳳鳴一把反握了容恬的大掌,貪婪地感覺掌心的熱氣。
”鹿丹……”烈中流低低嘆了一聲。
這人吊兒郎當,風流不羈,一聲低嘆,卻幽遠悲涼得令人一顫。
他終於把目光從秋月漂亮的臉蛋上挪開,停在對面的鳳鳴臉上,深深看入鳳鳴眸中,淡然問,”鳴王說的是哪個鹿丹?”
”還有……另外一個鹿丹嗎?”鳳鳴直視著他,低聲反問。
烈中流彷彿第一次看見鳳鳴般,換了另一種肅穆的神色,仔細地打量他。
半響後,唇角忽地逸出一絲苦澀。
他驟然長身而起,仰頭暢快笑道:”鹿丹,鹿丹,你聽見嗎?原來除了我烈中流,還有人記得你?天下人都在唾罵你賣王賣國,出賣東凡,你這個痴人,你這個痴人!”狂笑之中,兩行熱淚灑在頰上。
他狂聲哭笑,似乎要把抑悶在心中的痛苦一洩而空。
眾人認識他以來只知道他滑稽可笑,貪婪好色,都沒想到他有這樣痛苦的一面,心下撼動。
烈中流長笑之後,提袖把臉上淚痕擦乾,杯中酒順手一潑。
篝火驀然哧哧暴騰,映紅烈中流清逸的臉。
他臉上一掃剛才的悲切蒼涼,瞬間又回去了原先的表情,氣定神閒地向鳳鳴問道:”鳴王還想知道我最佩服的人是誰嗎?”
鳳鳴點點頭。
這一刻,幾乎所有人都豎起耳朵,洗耳恭聽他的答案。
烈中流狡黠一笑,”我最佩服的人,就是鳴王你。”
眾人都被他耍了一把,個個呆住。連鳳鳴也覺得他在說笑。
他剛才不是揶揄鳳鳴像耗子一樣被人四處逮來逮去嗎?
烈中流顯然知道大家心裡在想什麼,擺手道:”我剛才只是說鳴王被人再三抓獲,又沒有說不佩服他。”他呵呵笑了兩聲,又驀地正色道:”被各國敵人擄去多次,卻可以平安歸來的,十一國中能有幾個?天下除了鳴王,還有誰可以從鹿丹的手中逃出來?又有誰,可以讓鹿丹在死前,以東凡王的將來相托?”他看向鳳鳴,眸中烏黑晶亮,深不可測。鳳鳴被他的目光震撼得一時無法動彈。
篝火獵獵作響。
烈中流一番話說完,也不告辭,彎腰把再沒有一滴酒的酒杯放在秋星身旁,直起身子逕自去了。
背影在黑夜中更顯修長,挺直,彷彿可以承受任何衝擊,腳步踏著音律般的節奏,消失在樹後。
所有人好象都屏住了呼吸。
良久,烈兒才喘出了第一口大氣,”這姓烈的到底什麼來頭?”
”我現在卻開始擔心了。”容虎表情嚴肅起來,”如果他是鹿丹的好友,甚至親人,那麼他很可能會加害我們為鹿丹報仇。”
”不會。”容恬忽然開口。
不解的目光紛紛移向他們的大王。
容恬凝視著烈中流消失的方向,沉聲道:”鹿丹在臨死前用自己剩餘的性命換得鳳鳴的平安,這個人,絕對不會讓鳳鳴出任何意外。”他轉頭,找到鳳鳴的視線,”這個人,是為你而來的。”
容虎還是放心不下,謹慎地問,”接下來我們還要他帶路,大王真的決定完全信任他?”
”這個人雖然表面上滑稽貪婪,但眸正瞳亮,不是奸惡之徒,如果他要害我們,絕不會用這樣卑劣的手段。繼續讓他領路。”
”是。”
柴火發出一陣最後的劈啪聲,篝火已經燃到盡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