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會是這樣。”
槿汐淡淡道:“沒有人會例外,因為這裡是後宮。”
我揚一揚唇角,幾乎冷笑,“子嗣才是最要緊的。而女人,不過是生育子嗣的工具。皇上會這樣想我並不詫異,只是太后也是女人,只因身份不同,她便可以隨意決定其他女人的生死。”
“這便是權利和帝王家。”槿汐的聲音帶著一點誘惑和決絕的意味,“娘娘想不想要掌握女人中最大的權利呢?”她不容我回答,又道:“回宮之前,娘娘曾經答允奴婢,要捨棄自己的心來適應這個地方的一切。”
我撫摩著香露瓶身上繪有的冰冷而豔澤的薔薇花瓣,“對徐婕妤,我有不忍。所以……”我轉身,冷住了臉孔,“我會盡我的力量去救她。”
一夜風雨瀟瀟,我在睡夢裡都不得片刻安穩。掙扎著醒來已是天明時分,依舊是竹茹過來,滿面喜色道:“皇上守了小主一夜,又親自喂藥,現下小主已經醒了。”
我急切道:“可是母子平安麼?”
竹茹的語調輕鬆而歡快,“是。小主的燒退了,胎動不安的跡象也沒有了,一切都好。”
我長長地鬆了一口氣,彷彿心裡有什麼重重地落下了,笑道:“你家小主剛醒過來身子弱,需得好好調養。本宮叫槿汐取了燕窩和茯苓出來,你一併帶回去吧。”
竹茹笑著退下了。我喚過小允子,低聲囑咐了幾句,他便匆匆去了。
因著皇后身子不適,例行的請安也免了。我與槿汐說起昨日太后動怒之事,槿汐抿著嘴唇淡淡微笑,“太后既說要責罰景春殿上下,自然安貴嬪也脫不了干係。可笑她白日裡才得了皇上的憐惜,入夜就受了太后的責罰。”
我半伏在繡架上,仔細為我腹中的孩子繡一件“雙龍搶珠”的肚兜,赤紅色的繡緞上,兩枚烏黑渾圓的龍眼赫然有神。“若在平常也就罷了,可是有了傅如吟這個前車之鑑,太后恐怕一想到皇上為了安氏而忽略徐婕妤的腹中的孩子,就會坐臥不寧吧。”
槿汐為我比好繡龍鱗的金色絲線,輕笑道:“安貴嬪千算萬算謀盡寵愛,卻忘了還有位皇太后在,真真是失算了。”
我拈好絲線,對著針眼小心穿進去,道:“太后久臥病床,若不是有人早早點醒,只怕我也會掉以輕心的。她是聰明反被聰明誤了。”
槿汐明瞭地微笑,“太后久不理後宮之事,自從傅婕妤一事之後,倒也不似從前這般不聞不問了,娘娘也要多多爭取太后的歡心才好。”
我看著小小一枚銀針在外頭天光的映照下反著微弱的閃亮的光芒,雖然平時並不起眼,然而縫衣裁布都少它不得,且既可施針救人,用的不好亦可殺人。我靜靜吸一口氣道:“其實太后最喜歡的還是眉莊與敬妃,所以昨日會讓她二人陪在皇上身邊。否則固然是考慮我與端妃的身子,也是太后喜歡玄凌多寵幸她們的心思流露吧。”
槿汐的微笑如浮光一般淺淡,透露著一絲不以為意,“太后有心也要皇上有意才好,且即便皇上有意,惠貴嬪又如何呢?”
細亮的針穿過紋理細密的緞子時有緊繃著的細微的嗤嗤聲,聽上去光滑而刺耳。我揚一揚頭,輕輕道:“眉莊不是會輕易變折心意的人。不過經昨日一事,我亦更明白安陵容在皇上心裡的分量。”
槿汐微微低首思量,“是。以她的得寵,若不能一舉壓倒,恐怕更難收拾。”
我不語,只仰頭望著天色。雨過天晴後的天空,有一種被浸潤過的明亮的色澤,如一塊清瑩的白璧,偶爾有流雲以清逸的姿態浮過,叫人心神爽朗。我的心思有些恍惚,這樣的天氣,讓我想念玄清。
我很少敢這樣出神地思念他,是真的害怕,怕我這樣想念他的時候眼神和神情都會出賣自己。然而這一刻,我幾乎無法剋制自己的思念。
這樣好的藍天白雲,若不是他與我一起駐足觀望,也失去了一切美好的意義。
而玄清,在送我回宮後的次日,便去了上京。上京,那個我們曾攜手共遊的地方。那些美好而燦爛的時光,如珍藏在記憶中的寶石,閃耀著我難以企及的夢想一樣的光芒。
我幾乎不忍去想。每一次想起,都分明清晰而殘忍的告訴我,都已經是往事了啊。
我定一定神,轉首見小允子進來,於是問:“辦妥了麼?”
小允子微含一絲喜色,“已經辦妥了。”
我點一點頭,也不再說什麼,只顧繡手中的肚兜。
後宮——甄嬛傳 第五部 22娥眉不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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