決然。他凝神的片刻,深邃目光中拂過無限的痛心與溫柔,“早知有今日……我情願你永遠也不知道清河王的死訊。”
有微風倏然吹進,春天的傍晚依舊有涼意,帶著花葉生命蓬勃的氣味。於我卻宛若一把鋒利的刀片貼著面板生生刮過,沒有疼意,但那冷浸浸的冰涼卻透心而入。我微微揚唇,“偏偏是你親口告訴我的。”
他悽然一笑,“所以,我是自食其果。除了幫你,我別無他法。”他稍稍定神,“你說的我會盡力做到,也會稟明皇上你胎像不穩,要好生安養。至於你的肚子……或者用生絹束腹,或者穿寬大的衣衫,一定要加以掩飾,否則再過幾天看起來四個月的肚子和兩個月的終究不一樣。”
我驚疑,“生絹束腹會不會傷及胎兒?”
“漢靈帝的王美人因為懼怕何皇后的威勢,有了身孕也不敢言說,每日束腹一直瞞到了生育之時。嬛妹妹不必每日束腹,只消束上兩三月即可,也不必束得太緊,中間我會一直給你服用固胎的藥物。況且如果束腹得法的話亦能防止腰骨前凸,未必有弊無益。”
我盈盈欠身,“如此,往後之事都要依賴你了。”我停一停,“我要回宮之事光皇上說了還不算,還得太后點頭。眉莊姐姐日日侍奉在太后身旁,這件事你只可對她一人說,由她在太后面前提起最好,只是一定要在皇上開口之後才能說。”
溫實初頷首,“我曉得。”他的目光悲憫,“你好好照顧自己才最要緊。”
送走了溫實初,槿汐進來扶我躺下,撫胸道:“奴婢在外頭聽著覺得真險。若溫大人不肯幫忙,咱們可不知要費上多少周折了。平心而論,娘娘在外頭一日溫大人到底還有一日的希望,一回宮去他可真沒什麼指望了。”
我斜靠在軟枕上,低聲道:“他雖有死心,卻也不是一個十分自私的人。”
槿汐唏噓道:“溫大人對娘娘的情意還是很可貴的。”說罷開啟箱籠,取出兩幅生絹道:“溫大人走時囑咐了奴婢如何為娘娘束腹,還是趕緊做起來吧,皇上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過來。”
我“嗯”了一聲,由著槿汐為我纏好生絹,又服了安胎藥,方才穩穩睡下。
又過去了兩日,這日上午我懶怠起來,依舊和衣躺在床上。外頭下著濛濛春雨,極細極密,如白毫一般輕微灑落,帶來溼潤之氣。庭院裡一樹桃花燦爛芬芳,風吹過,粉色的花瓣亂落如雨,漫天漫地都是細雨飛花,如夢如幻一般。
屋子裡焚著檀香,幽幽一脈寧靜,我只聞著那香氣闔目發怔。
有低微的細語在外頭,“嬛嬛還在睡著麼?”
“娘娘早起就覺得噁心,服了藥一直睡著呢。奴婢去喚醒娘娘吧。”
“不用,朕等著就好。”
心中微微一動,索性側身裝睡。約摸半個時辰,才懶洋洋道:“槿汐,拿水來。”睜眼卻是玄凌笑意洋溢的臉,我掙扎著起身要請安,玄凌忙按住我的手道:“都什麼時候了,還講這樣的規矩。”
我揉一揉眼,“四郎是什麼時候來的,嬛嬛竟不知道。”又嗔槿汐,“槿汐也不叫醒我。”
李長笑眯眯道:“皇上來了半個時辰了,因見娘娘好睡,捨不得叫醒娘娘呢。”
玄凌亦笑,“不用怪槿汐,朕聽說你懷著身孕辛苦,特意讓你多睡會兒。”他不顧眾人皆在,摟我入懷,喜道:“李長告訴朕你有了身孕,朕歡喜得不得了。”
我笑著嗔道:“皇上也真是,歡喜便歡喜吧,不拘那一日來都可以。今兒外頭下雨呢,山路不好走,何必巴巴地趕過來。”
李長在旁笑道:“原本皇上聽奴才說了就要過來的,可巧宮裡事兒多皇上一時也尋不到由頭過來。昨日看了溫大人為娘娘診脈的方子,當真高興的緊,所以今兒一早就過來了。”
我溫然關切道:“皇上也是,這樣趕過來也不怕太后和皇后擔心。”
玄凌只握著我的手看不夠一般,眸中盡是清亮的歡喜,“朕只擔心你。溫實初說你胎像有些不穩,又說不許這樣不許那樣,朕可擔心極了。幸好溫實初囑咐了一堆,說照著做便不會有大礙,朕才放心些。”
李長笑道:“正為著太后和皇后的身子都不爽快,皇上才能說要來禮佛尋了由頭,要不然出宮還真難。”
我低眉斂容,“太后和皇后身子不好,嬛嬛還要四郎這樣掛心,當真是……”
他的食指抵在我的唇上,脈脈溫情道:“你有了身孕是天大的喜事,朕高興得緊。到底是你福氣好,朕第一次來看你你就有了孩子。”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