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這裡”
我輕輕點一點頭,靠近他身旁,與他的手緊緊相握,我轉首見他肩膀衣上有一道裂紋,想是騎馬急馳而來,衣裳裂了也不曉得,我拔下發上針簪,從裙上抽出一縷絲線,繞了一繞穿過去,柔聲道:“你衣裳破了,我先為你補一補吧。”
他道:“好,你許久沒有為我補衣裳了。”
我欠身向摩格,“勞煩可汗稍等片刻。”
摩格頷首應允,四周千萬軍馬環伺,風沙嗚咽,偶爾響起一聲戰馬的悲鳴,更覺悲涼蕭蕭
我一壁低頭縫,一壁道:“你和摩格一戰便贏了他。為顧全他的顏面,他身後千萬軍馬亦不會袖手旁觀。”
他用力握了握我的手,低聲道:“我自知不活,只是不想你和他遠去大漠,皇兄可以不顧你,我不可以。”他目光凝在我臉上,“我曾經眼睜睜失去過你一次,這一次,我總得為你做點什麼,所以無論如何,我只要你好好活著,哪怕沒有我。”
針腳繞成一個如意紋,我低頭用力咬斷,迅速抹去眼角沁出的一滴淚,只抬首含笑望著他,一字一字拼了全力道:“始知結衣裳,不如結心腸。今日你若死了,我絕不獨自活著。”
荒涼的原野上空,有孤雁橫掠過天空,悲鳴嘶嘶,絕望到如此。
我心中卻是歡喜的。
他撫一撫我的臉,眼角隱約有一點淚光,笑道,“傻子”
我亦笑,淚水卻依依滑落下來,沾溼了他的肩頭。“你才是個十足十的傻子”
玄清伸手仔細撫一撫針腳,抬首向摩格道:“可汗請。”
摩格似有怔忡之色,有片刻的失神,很快揚起頭來,目光冷冷從我與他面上劃過,摩格將手中的焦尾圓月刀向地上一拋,神情頗為懊喪,仰天長嘯一聲,道:“不必了,你的確比我更喜愛她。”他回頭瞧一瞧我,對我說:“你不說話我也曉得,你心裡,也是像他喜愛你一樣喜愛他。”
玄清微微笑著,深情看象我,對摩格道:“可汗說的不錯,我心裡只有她,她心裡也只有我。可汗,多謝你。”
摩格面色陰沉如鐵,道:“那個皇帝可不如你多了。只是赫赫過重如今皆知我要娶一身份貴重的女子為闕氏,你現在要帶她走,我何以向我族人交待,不免被國中人恥笑。”
玄清聞言雙肩微微一震,頗有躊躇為難之色。我見他如此神情,不覺疑惑,只含了疑問的目光看他不語。
摩格語音吹散風裡,唯有嗚咽之聲,像是女子低低垂泣。卻聽得一位女子清凌凌的聲音溫婉傳出,帶著一點糯糯的軟意,“那麼。我跟你去。”
這聲音這麼熟悉,我乍聽之下不覺神色鉅變,立時轉過頭去,不是玉姚又是誰。方才我心神俱在玄清身上,竟未發現玉姚作了男裝打扮混跡在親隨之中。我不覺色變,一把拉住她急到:“玉姚,你怎麼來了?”我立時看住玄清,不覺含了惱意,“玉姚不懂事也罷了,你怎能讓她隨軍前來?”
玉姚還是尋常沉靜如水的容色,喚我道:“姐姐,姐姐別怪姐夫,是我自己執意求了小妹與九王要跟來的。”
我心裡焦急,低聲呵斥道:“你快回去!我總有別的法子回去!”
“別的法子?”她微微一笑,“到上京前渭南河發了大水,許多人都被堵在了岸邊,我瞅見姐夫拼了命待人跨過高漲的河水。他這樣不顧一切的來救你,我這個做妹妹的已經十分慚愧。”她雙眸素來是暗淡的,此時卻是燃著一把灼烈得火,,爍爍的閃著,“姐姐,我曉得你在宮裡過著什麼樣的日子,皇上能出賣你一次,就會有第二次、第三次,你不能回去過樣的人身邊。”她看了一眼玄清,“這樣日子來我看的極 清楚,姐夫心中喜歡的人並不是玉隱,而是你。我理不清究竟為何他娶了玉隱,但他這樣來找回你,當是情深意重之人。你不如……跟他走吧,天涯海角,總要為自己一次,是不是?”
玉姚性子最使溫和沉靜,甚少有這樣激烈的言語,她兩頰微紅,似一朵燃燒著的木棉花,“姐姐,我從前再錯,總算為過自己一次。雖然我錯了……姐姐,我牽連了你們那樣多,你讓我可以補償一次,讓我心裡好過些。”
我緊緊按住玉姚的手,急道:“你還年輕,管溪的事我們從未曾怪你,也無需擬以此補償,我讓六王送你回去,平平安安嫁了。你不要有糊塗主意,斷不能嫁去赫赫毀了自己一生幸福!”
玉姚神色悽惘,唇邊泛起一渦苦笑,“姐姐,我還有幸福可言麼……我已經心如死灰,與其老死家中,日日詠經,不如讓姐姐成全我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