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揮一揮手,慢條斯理截下他的話頭,“也不敢要公公照顧周全,昨日皇上與本宮說起後宮擁堵該節儉些,本宮還怕惹著這些娘娘。既然皇后宮裡的錢你只管給不管用,我也不來問你,你先回去就是。”
梁多瑞不意我肯輕輕放過,連忙千恩萬謝走了。我示意花宜撿起賬本。慵然閉上雙眼,“把這件事回了皇上,皇上若說要查,就回我最近身子不大好,讓貴妃主持就是。”花宜忙答應了,往儀元殿去。
這日放完天暗的早,我便攜了衛臨到玄凌宮中為他請平安脈,順便將懷淑帝姬即將滿百日的賀儀撿要緊的告訴他知道,玄凌方批閱完奏章,一首擱於藥袱上由衛臨診脈。一壁閉著雙眼聽我訴說,待我說完,他囑咐道:“的也就罷了,沁水已經進位容華,過幾日懷淑帝姬百日之喜,再封她為婕妤吧。”
沁水幾日調養的號,孩子生下來時極順利,宮中生養兒女容易,難得沁水是頭胎,懷淑帝姬生的十分清秀,玄凌倒也部分喜歡,待沁水格外優渥。我笑著答應了,道:“待帝姬滿歲時再晉沁水為貴嬪。也是正經主子了。”
玄凌淡淡一笑掩不住眉心淺淺的疲倦神色,“朕也是這樣打算的。”
春寒寂寂無聲,比之晴冬天氣愈加寒冷陰溼,連向晚的寧靜時光都似被溼冷的空氣粘結住,凝神看去,窗外涼雨慢慢灑落,似漫天飛舞著無數細小冰珠一般。有冰冷的雨絲打在窗欞,“沙沙”的聲音如春蠶吞食著碧綠桑葉一般。
玄凌側耳半晌,輕輕道:“三月的親農禮,就由你來主持吧。”
我欠身道:“臣妾之時嬪妃而已,親農禮素來由皇后主持,臣妾不敢僭越。”玄凌輕輕一哼,並不多言,我思忖著道:“或是莊敏夫人亦可代勞,畢竟她出身高貴。
玄凌正欲說話,忽聽的廊下有絲履薄薄的聲音湧起,伴著珠翠玲瓏之聲漸漸靠近儀元殿。玄凌輕輕蹙眉:“是誰?”
我打起靈獸呈祥繡錦的珠綾簾子,正見蘊容牽著雪裡金遍地錦滾花鑲狸毛長裙在垂花長廊下醒來,步履沉沉似乎比平日凝重,可以聽見地面上細碎的水珠在她足下瑟瑟地迸起,她素來嬌豔的面容沉如寒水,並無一絲溫和的表情,兩梢丹鳳眼驕然揚起,眼角淡紫含金的胭脂敷的薄薄的,似孔雀開啟的華麗尾翼,隨著她的行走。那扇便似在水凝般的空氣裡劃出了道無形的鋒芒,一路驚得立在廊下的宮人們紛紛跪下。
我將簾子遞給宮女掀著,回首抿嘴笑道:“可見不能背後說人,說曹操曹操就到呢。”
蘊容扶了侍女的手進來請了安,似有些不樂意的樣子,玄凌不由問道:“什麼事只有氣鼓鼓的?()著你了。”
蘊蓉“咯”了一聲,埋怨道:“也沒什麼,只怪奴才不濟事,臣妾想要點什麼都要不來。”
玄凌不由好奇,笑隨:“還有什麼你要什麼能要不來的東西?但凡好玩些,朕都先給了燕禧殿了,連淑妃哪裡都未必比得上你。”
蘊蓉“嗤”地一笑,復又板了臉道:“也不是什麼新鮮玩意兒,是臣妾得了一個新方子,皇上知道,臣妾身邊的瓊脂原是外()舞陽大公主的陪侍,她的妹妹瓊羅()極好,曾經伺候純元皇后的身孕,純元皇后過世後便被遣出了宮。前兩日瓊脂回去探親,聽瓊羅說純元皇后在世時吃東西十分講究天然氛圍。凡是蒸煮食物,皆用竹葉,箬葉或芭蕉葉擱在蒸籠底上,臣妾覺得極風雅,所以也學著做。”
玄凌原本懶懶地聽著,聞得“純元”二字,不知不覺便含氣了一縷溫煦的笑意,連臉龐的弧度也柔和了不少,“朕也不知她喜歡用些什麼葉子,只是覺得她宮裡小廚房所制食物皆有草木清馨,的確氣味良佳,與眾不同。”
“是了”蘊蓉聞得玄凌亦這樣說,不覺笑起來,“臣妾想竹葉太細碎,箬葉總用在粽子上,氣味聞慣了,便想新鮮些用芭蕉葉子墊著蒸一籠桂花糖蒸新慄粉糕,誰知奴才們非說今年天氣冷,連芭蕉芯都凍壞了,所以不能得好的。臣妾好容易有些別緻心思卻得到,故而生氣。”
玄凌笑著道:“那有什麼難得,一時口腹之慾而已。等天氣暖和了,朕把上林苑的芭蕉葉都給你,你想要多少有多少,只別忘了蒸上什麼也給朕留一份。”
蘊蓉笑道:“這是純元皇后的心思,蓉兒不會忘了表哥的。”
衛臨為玄凌把完脈,回道:“皇上一切都好,只是別勞著多了,今年時氣不好,皇上熬夜多了亦傷身,微臣會給皇上開一些調理的方子,皇上按時吃著就好。”
玄凌點點頭,“溫實初不常在,你的醫術也倒過的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