佳作?”
玄清道:“皇兄取笑,臣弟獻醜了。”
說罷略一凝神,掣一支毛筆在手,宣紙一潑,龍飛鳳舞遊走起來。片刻揮就,李長親自接了呈給玄凌,玄凌接過一看,已是龍顏大悅,連連道:“好!好!”說著暢聲吟道:“南國有佳人,輕盈綠腰舞。華筵九秋暮,飛袂拂雲雨。翩如蘭苕翠,宛如游龍舉。越豔罷前溪,吳姬停白苕。慢態不能窮,繁姿曲向終。低迴蓮破浪,凌亂雪縈風。墮珥時流盼,修裾欲朔空。唯愁捉不住,飛去逐驚鴻。”(6)玄凌越吟興致越高,一時吟畢,向我笑道:“六弟的詩作越發精進了。一首五言,宛若嬛嬛舞在眼前。”
皇帝如是說,眾人自然是附和喝彩。只有汝南王眼中大是不屑,手中的酒杯往桌上一擱,大是不以為然。汝南王妃忙拉了拉他衣袖暗示他不要掃興。我只裝作不見,垂首道:“今日得見六王高才,又得王爺讚譽,嬛嬛有幸。”
皇后頷首微笑:“皇上雖不擅作詩,可是品評是一流的。皇上既說好,自然是好的。
玄凌笑道:“嬛嬛才冠後宮,何不附作一首相和?”
微微一笑,本想尋辭推託,抬頭見清河王負手而笑,徐徐飲了一口酒看著我道:“臣弟素聞閨閣之中多詩才,前有卓文君、班婕妤,近有梅妃、魚玄機,臣弟願聞婉儀賜教。”
想了想,執一雙象牙筷敲著水晶盞曼聲道:“汗浥新裝畫不成,絲催急節舞衣輕。落花繞樹疑無影,迴雪從風暗有情。”(7)吟罷眼波流轉睇一眼玄凌,旋即嫣然微笑道:“嬪妾薄才,拙作怎能入王爺的眼,取笑罷了。”
玄清雙眸一亮,目光似輕柔羽毛在我臉上拂過,嘴角蘊涵著若有似無的笑意,似冬日浮在冰雪上的一縷淡薄陽光,“好一句‘迴雪從風暗有情’,皇兄的婉儀不僅心思機敏、閨才卓著,且對皇兄情意溫柔,皇兄豔福不淺。”說罷舉杯:“臣弟敬皇兄與婉儀一杯。”一仰頭一飲而盡。
玄凌把自己杯中的酒飲了,握住我手臂,柔聲道:“慢些飲酒,剛剛舞畢喝得太急容易嗆到。”
含情向玄凌笑道:“多謝皇上關懷,臣妾不勝酒力。”
玄凌自我手中把酒杯接過,微笑道:“朕替你飲罷。”玄凌把我杯中殘酒飲下,對李長道:“去把今日六王和甄婕妤所作的詩銘刻成文,好好收藏。”
李長何等乖覺,立刻道:“恭喜王爺,恭喜婕妤小主。”
皇后在一旁笑道:“還不去傳旨,甄氏晉封從三品婕妤。”
眾人起身向我敬酒,“賀喜婕妤晉封之喜。”側頭見眉莊朝我展顏微笑,我亦一笑對之。
眾人重又坐下飲酒品宴,忽聽見近旁座下有極細微的一縷抽泣之聲,嗚咽不絕。不覺略皺了眉:這樣喜慶的日子,誰敢冒大不惟在此哭泣掃興。
果然玄凌循聲望去,見華妃愁眉深鎖,眸中瑩瑩含光,大有不勝之態。華妃一向自矜“後宮第一妃”的身份,不肯在人前示弱分毫。如今淚光瑩然,如梨花帶雨,春愁暗生,當真是我見猶憐。
心底冷冷一笑,果然來了。
皇后微顯不悅之色,“好好的華妃哭什麼?可有不快之事?”
華妃慌忙起身伏地道:“臣妾惶恐,一時失態擾了皇上皇后雅興。還望皇上與皇后恕罪。”
玄凌平靜道:“華妃,你有什麼委屈只管說來。”
皇后深深的看了玄凌一眼,默然不語。
華妃勉強拭淚道:“臣妾並無什麼委屈。只是剛才見甄婕妤作《驚鴻舞》,一時觸動情腸才有所失儀。”
玄凌饒有興味道:“昔日純元皇后作《驚鴻舞》之時你尚未入宮,如何有情腸可觸?”
華妃再拜道:“臣妾連日靜待宮中,閒來翻閱書籍文章見有唐玄宗梅妃《樓東賦》(8)一篇,反覆回味有所感悟。《驚鴻舞》出自梅妃,為得寵時所舞;《樓東賦》則寫於幽閉上陽宮時。今日見《驚鴻舞》而思《樓東賦》,臣妾為梅妃傷感不已。”
玄凌饒有興味,“你一向不在詩書上留心的,如今竟也有如此興致了。”
華妃凝望玄凌道:“臣妾愚昧,聽聞詩書可以怡情養性。臣妾自知無德無才,若不修身養性,實在無顏再侍奉君王。”
“既然你對《樓東賦》如此有感,能否誦來一聽。”
華妃答一聲“是”,含淚徐徐背誦道:“玉鑑塵生,鳳奩杳殄。懶蟬鬢鬢之巧梳,閒縷衣之輕練。苦寂寞於蕙宮,但疑思於蘭殿。信摽落之梅花,隔長門而不見。……君情繾綣,深敘綢繆。誓山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