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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中是流言傳遞最快的地方,任何風吹草動都瞞不過後妃們各自安排下的眼線,何況是餘氏使人下藥毒害我的事,一時又增了後宮諸人茶餘飯後的談資。
不幾日宮中風傳餘氏因我而死,怨氣沖天,冤魂不散,鬼魂時常在冷宮和永巷出沒,甚至深夜攪擾棠梨,嚇得我夜夜不能安眠。閒話總是越傳越廣,越傳越被添油加醋,離真相越遠。何況是鬼神之說,素來為後宮眾人信奉。
餘氏鬼魂作祟的說法越演越烈,甚至有十數宮人妃嬪聲稱自己曾見過餘氏的鬼魂,白衣長髮,滿臉鮮血,淒厲可怖,口口聲聲要那些害她的人償命。直鬧得人人自危,雞犬不寧。
我夜夜被噩夢困擾,精神越來越差,玄凌憂心的很又無計可施。正好此時通明殿的法師進言說帝王陽氣最盛,坐鎮棠梨鬼魂必定不敢再來騷擾,又在通明殿日夜開場做水陸大法事超度冷宮亡魂。於是玄凌夜夜留宿棠梨相伴,果然,我的夢魘逐漸好了起來。
晨昏定省是妃嬪向來的規矩。因我近日連番遭遇波折,身心困頓,皇后極會體會皇帝的意思,加意憐惜,有意免了我幾日定省。這兩日精神漸好,便依舊去向皇后請安謝恩。近夏的天氣雷雨最多。是日黃昏去向皇后請安,去時天氣尚好,有晚霞當空流照。不想才陪皇后和諸妃說了一會子話,就已天色大變雷電交加,那雨便瓢潑似的下來了。
江福海走出去瞧了瞧道:“這雨下得極大,怕一時半會兒停不下來,要耽擱諸位娘娘小主回宮呢。”
皇后笑道:“這天跟孩兒的臉似的說變就變,妹妹們可是走不成了。看來是老天爺想多留你們陪我聊天解悶呢。”
皇后在前,誰敢抱怨天氣急著回宮,都笑道:“可不是老天爺有心,見皇后鳳體痊癒,頭風也不發了才降下這甘霖。”
皇后見話說的巧也不免高興,越發上了興致與我們閒聊。直到酉時三刻,雨方漸漸止了,眾人才向皇后告辭各自散去。
大雨初歇,妃嬪們大多結伴而行。我見史美人獨自一人,便拉了她與我和眉莊、陵容同行。
出了鳳儀宮,見華妃與麗貴嬪正要上車輦一同回宮,卻不見平日與她常常做伴的曹容華。四人向華妃和麗貴嬪行了禮,華妃打量我幾眼道:“婉儀憔悴多了,想來惡夢纏身不好過吧。”
我聞言嚇得一縮,驚惶看向四周,小聲說:“娘娘別說,那東西有靈性,會纏人的。”
華妃不以為然道:“婉儀神志不清了吧?當著本宮的面胡言亂語。”
眉莊忙解圍道:“華妃娘娘恕罪。甄婉儀此番受驚不小,實在是……”眉莊小心翼翼的看了看周圍:“實在是很多人都親眼見過,不得不小心啊。”
史美人最信鬼神之說,不由得點頭道:“的確如此,聽說有天晚上還把永巷裡一個小內監嚇得尿了褲子好幾天都起不來床。”
我憂心忡忡道:“她恨我也就罷了。聽說當日皇上要賜她自盡,平日與她交好的妃嬪竟無一人為她求情,才使她慘死冷宮……”我見華妃身後的麗貴嬪身體微微一抖,面露怯色,便不再說下去。
華妃登時拉長了臉,不屑道,“身為妃嬪,怎能同那些奴才一般見識,沒的失了身份。再說她自尋死路罪有應得,誰能去為她求情!”
我惶然道:“這些話的確是我們不該說的,只是如今鬧的人心惶惶的。”我看向華妃身後道:“聽聞曹容華素來膽大,要是我們有她陪伴也放心些。咦?今日怎不見曹容華?”
麗貴嬪出聲道:“溫儀帝姬感染風寒,曹容華要照顧她,所以今日沒能來向皇后請安。”
華妃盯著我,淺淺微笑:“婉儀心思細密,想必是多慮了,婉儀自己要多多放心才是。做了虧心事,才有夜半鬼敲門。”
我是聲音像是從腔子逼出來似的不真實,幽幽一縷嗚咽飄忽:“娘娘說的是。要是她知道誰教她走上死路恐怕怨氣會更大吧。”
麗貴嬪臉色微微發白,直瞪著我道:“甄婉儀,你……你的聲音怎麼了?”
我兀自浮起一個幽絕的笑意,也直瞪著她,恍若不知:“貴嬪娘娘說什麼?我可不是好好的。”我抬頭看看天色,拉了眉莊、陵容的袖子道:“快走快走,天那麼黑了。”史美人被我的語氣說的害怕,忙扯了我們向華妃告辭。
陵容與眉莊對著華妃赧然一笑,急匆匆的走了。
下過雨路滑難行,加上夜黑風大,一行人走的極慢。天色如濃墨般沉沉欲墜,連永巷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