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他說得認真,我不免動容,俯在他胸口仰頭望著星際,只見銀河燦爛,遼闊無際,皆是那樣遠,唯有他是近的。
我只悵悵嘆息了一句:“只是臣妾的兄長和汝南王一黨越走越近了。”
那一日的晚上,玄凌在水南薰殿前的涼臺上設宴,各個亭臺樓閣皆懸了絹紅明火的宮燈,照得翻月湖一池碧水皆染上了女子醉酒時酡顏嫣紅,波盪漾間綺豔華靡,如一匹上好的蜀錦。
在座后妃由皇后起一一向玄凌舉杯祝賀,說不出的旖旎融洽風光。華妃伴在玄凌身邊巧笑倩兮,丰姿爽然,豔麗不可方物,滿殿的光彩風華,皆被她一人佔去了。一個錯眼恍惚,依稀還是在往年,她是沒有經過任何波折,一路坦蕩風光的寵妃。我掩袖喝下一口酒,如此場景,多麼象當年。翻覆之間,我們卻已都各自經歷瞭如此多的起落轉合。
我定定心神,揚起眼眸,起身向玄凌道:“今日宮中姐妹盡在,臣妾願敬皇上皇后一杯,恭祝皇上皇后聖體安康,福以永年。”
皇后頷首,怡然微笑,玄凌也是高興,一同仰首一飲而盡。卻見華妃只唇角含了一絲淡漠笑意,眼風卻斜斜朝著喬采女掃去。
喬采女會意,立刻起身走至玄凌面前,媚笑道:“皇上萬福金安。酒烈傷身,臣妾用心擇了一盤好果子,樣樣精緻美味,請皇上尊口一品。”
玄凌含了一枚奶白葡萄在口中,只淡淡道:“還不錯。”
我睨一眼喬采女,笑道:“喬妹妹是‘用心’為皇上擇的果子麼,皇上並沒有讚不絕口啊,可見妹妹還要‘用心’揣摩皇上的喜好啊。”
喬采女正在得寵時,哪禁得起我這樣的言語,一時紫漲了臉皮,訕訕道:“娘娘教訓的是。”口中卻又不肯服輸,道:“嬪妾在皇上身邊侍侯不過月餘,不是之處仍有許多,但請娘娘教導。只是嬪妾雖不如娘娘善體上意,但對於皇上的一切,不敢說是不用心。”她轉身向玄凌低頭福了一福,道:“臣妾日夜所思著想著,沒有不是關於皇上的。還請皇上明鑑。”
玄凌“唔”了一聲,道:”你放心,朕知道。“說完深深看了我一眼道:“有朕在,沒有人敢這樣說你。”
玄凌一向對我禮遇,甚少這樣為一個新晉的宮嬪說話。我沉一沉臉,強自換了一副笑臉,和顏悅色道:“妹妹說的極是。皇上的心意誰不是一點一點揣摩出來的呢?全憑一腔子對皇上的熱心腸。”我的笑意更深,“不過妹妹可要加勁了喲。”我掰著指頭,右手上三根金嵌祖母綠的護甲晃得喬采女手指上的銅鍍金點翠護甲黯然失色,“如今已是七月了,八月初聖駕回鑾,中秋的時候就該三年一度的秀女大挑了,到時新人輩出,妹妹可有得忙了。”
玄凌見我與喬采女說得熱鬧,只是不加理會,只專心致志和華妃說著什麼,不時親暱一笑。我只做沒有看見,瞥眼望見眉莊,見她只是緊握手中酒杯,怔怔盯著華妃出神。
喬采女的話已經厲厲追了過來,她笑著,眼神卻是刻毒而自傲的:“嬪妾年幼,不過十六,許多事還不懂得。貴嬪娘娘長嬪妾兩歲有餘,又得皇上喜愛,自然能遊刃有餘教導那些與嬪妾年紀差不多的新姐妹了。”
新人一來,我的年紀自然不能算是年輕的了。縱使鏡中依舊青春紅顏,只是那一波春水似的眼神早已沾染了世俗塵灰,再不復少女時的清澈明淨了。而宮中,是多麼忌諱老,忌諱失寵。用盡種種手段,不過是想容貌更吹彈可破些,更嬌嫩白皙些,好使“長得君王帶笑看”,眷戀的目光再停駐的久一些。
喬采女的話字字戳在宮中女子的大忌上,我凝滯了笑容,輕蔑之情浮上眉梢,朗聲道:“這個的確。聽說辛勤之人反不易老,妹妹從前在華妃娘娘宮中辛苦勞作,是比本宮不怕辛苦。何況妹妹能服侍得華妃娘娘如此歡心,將你獻與皇上,可見妹妹多能體察上意,左右逢源了。本宮是絕對做不來的。”
語音一落,涼臺上都靜了,只聽見遠遠的絲竹管絃之樂,在湖上聽來越發清朗纏綿。
宮中人人皆知喬采女出身宮女,地位卑賤,又因她甚得了些恩寵,背地裡早就怨聲載道,非議不止。而喬采女,是最忌諱別人言及她的出身地位,一向諱莫如深,卻也止不住宮中攸攸眾口。
果然,喬采女臉上一陣紅一陣白,氣息急促攢動,“哇”地一聲伏在近旁的桌上哭了起來。
氣氛尷尬得難受,我卻是不屑的姿態,冷冷居高臨下望著她。嬪妃們都止了飲酒歡笑,目光齊齊落在我與喬采女身上,神情各異。
玄凌轉過身來,神色便有些冷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