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下。
然而,雲衣也有自己的想法。他深知霞衣這麼多年為他所做的犧牲與奉獻,也明白她始終對他放心不下。但這正是問題的根源。他不願意霞衣再為他的事情煩惱掛心,希望她能好好過自己的生活;之所以堅持離開馮家莊自立門戶,也是因為一顆體貼她的心。這一切,他在一旁看得很清楚,姐弟兩人都是為了對方好,誰也沒有錯。
“姐姐,我不過是搬出馮家莊,可我永遠是馮家莊的人,這一點是不會改變的。”馮雲衣緩下臉,溫柔地道。“況且蘇州城離馮家莊並不遠,我還可以就近管理城裡的綢緞莊和衣鋪子,以後你和姐夫進城也不必趕著回去,咱們在城裡有個落腳處不也挺好?”
一段話哄得馮霞衣黯淡的神色稍稍回覆些許光采。“你倒是設想得挺周到的嘛!”她輕哼了一聲,黑白分明的杏眼頗為怨怪地橫了他一眼。
“姐姐,這些年經過你的調教,難道你還不相信我的能力嗎?”馮雲衣嘆笑。
“誰跟你說這個了!”馮霞衣氣惱地又瞪了他一眼。“你就會說這種話堵我!”她不是不明理的人,也明白自己是該放手了,只不過……唉!長姐如母,一時間要她立即鬆手,心裡終究仍是有些牽掛啊!就某方面而言,他在她心裡仍是當年那個被嚇壞了的小男孩。
尋思了一會兒,她做出讓步。
“這樣吧!要說服我也不難,我決定在這裡住上幾天,這府裡上上下下一切都打理妥當、讓我滿意了以後,我就不再囉嗦。還有,年底前,你可得給我討房媳婦,有人在你身邊照顧你,我才能真正放心!”
“年底前?姐姐,這……會不會太趕了?”
馮霞衣挑眉斜睨了他一眼。“怎麼?你有意見嗎?我都已經做了讓步,你如果不能答應的話,那一切就都免談了!”
這……馮雲衣微微懊惱地蹙起眉,抬眼瞧向韋長空,但見他一臉愛莫能助的表情,也只得認了。
“沒有意見的話,這件事就這樣說定了。”馮霞衣下了個結論,而後抬起手掩住一個呵欠。
韋長空濃眉微蹙了下,柔聲道:“你該休息了。”
馮雲衣反應也快,立即吩咐阿福派人整理房間。
莫桑織在一旁角落看得好不羨慕。那韋長空外表看似不起眼,又硬梆梆的,卻是個愛妻疼妻的好男人;從方才到現在,他的目光始終沒離開過馮霞衣身上,保護、憐惜的意態在他的眼神和他的舉動裡表露無遺。
這……才是真正的“良人”吧?
“易得無價寶,難得有情郎……”她輕聲喃喃道,不由得想起自己的遭遇,心中感慨萬千,清麗的容顏也不覺染上一抹落寞。
是夜,同樣的一場夢魘驚醒了床榻上平時就輾轉難眠的人,馮雲衣猛然睜開眼,額前冷汗涔涔,呼吸急促。
緩緩坐了起來,擦去額前的冷汗,耳裡聽進房外唧唧的蟲嘶,待惡夢被現實逼退後,混亂驚恐的情緒這才稍稍平息了下來。
冷不防,一陣夜風拂來,他神情一緊,轉首望去,透過紗質屏風,依稀可見一抹身影倚在窗前。
那身影是熟悉的,這幾天夜裡,她不曾出現,喚她也無響應,現在三更半夜的,她倒不請自來了。他不覺微微皺眉,而後起身下床,走出內室。
瞬間,映入眼簾的是一片漆黑如墨的夜空,一如多年前的那一晚,不同的是,今夜月光皎潔,灑下銀光似的清輝。
然,縱使如此,他仍是感覺十分不舒服,神情緊繃地,他趨步上前。“誰讓你把窗子開啟的?!”不悅地低斥了聲,隨即探身向前,將窗子關上。
顯然沒察覺到他是何時起身走過來的,莫桑織愣了下,而後趕緊撇開臉去,似是怕讓他瞧見了什麼,一邊抬手在臉上胡亂抹了一把。
“今晚的月色不錯,所以我……我……”支支吾吾地應了聲,隨即改而問道::這麼晚了,你……你怎麼還沒睡呢?“
沙啞怪異的聲音令他不禁起疑,擰眉步至她身前,瞧見她一雙眼泛著溼意,眼眶也紅紅的,顯然是哭過的痕跡,但……為了什麼?
“你怎麼了?”本不該多問的,可不知怎地,就是忍不住開了口,這已經不是他第一次違反自己的原則了。
“我沒事。”她故做輕快地揚起一抹笑,神情卻因此顯露出幾分楚楚可憐來,他看了,心裡竟不覺生起一絲憐惜。
“你的樣子看起來不像沒事。”他緊追不捨。“有什麼心事不妨說出來聽聽,反正我也睡不著了。”
她咬了咬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