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子高已經習慣了這種事,臉上始終很冷淡,平靜地往外走。
顧歡和高長恭快步走出大門,才長出口氣。顧歡笑道:“長恭,這下你可被大哥比下去了。”
“那是當然。”高長恭不惱反喜,“大哥風華絕代,比我好看得多。”
韓子高聽著他們兩人的調侃,好笑地搖頭,“這是到了你們的地面了,你們就沆瀣一氣,欺負我這個外來人,是吧?”
“絕對沒有。”顧歡笑眯眯地說,“大哥,能長成你這樣的,一千年也沒幾個。那是很值得驕傲的事,我們都以你為榮啊。”
“是啊是啊。”高長恭連連點頭。
韓子高聽著顧歡胡說八道,實在忍不住,臉上雖努力繃著,眼裡的笑意卻無論如何也掩飾不了。
這時,客棧裡裡外外都擠滿了人,全都在看那兩個俊美絕倫的男子。
高長恭將韓子高與顧歡送上車,隨即翻身上馬,疾馳而去。
這一路都是在華北平原上,地勢平坦,村莊城鎮不斷出現,更有大片田野一望無際。秋收已過,原野中只有倒伏的穀草,有些農戶在趕著牛犁地,但大部分地方都空無一人,看上去特別安靜。
車子的門窗都捲起了簾子,韓子高看著外面的風景,感慨道:“歸去來兮,田園將蕪,胡不歸。”
顧歡轉頭看著他,見他眼中流露出無限悵惘,一時不知該如何勸解,便索性將這曲辭接著背下去:“既自以心為形役,奚惆悵而獨悲?悟已往之不諫,知來者之可追。實迷途其未遠,覺今是而昨非。”
韓子高沉默了一會兒,漸漸釋然,笑著對她說:“雲無心以出岫,鳥倦飛而知還。”
顧歡也開心地笑道:“請息交以絕遊。世與我而相違,復駕言兮焉求?悅親戚之情話,樂琴書以消憂。”
“已矣乎。”韓子高豁達地說,“寓形宇內復幾時,曷不委心任去留。”
顧歡連連點頭,“富貴非吾願,帝鄉不可期。”
韓子高微笑,“懷良辰以孤往,或植杖而耘耔。”
顧歡搖頭晃腦,“登東皋以舒嘯,臨清流而賦詩。”
韓子高被她逗得直樂,沉吟片刻,才緩緩背出最後一句:“聊乘化以歸盡,樂夫天命復奚疑。”
這首陶淵明的《歸去來兮辭》在他們兩人擇其精華的接力背誦下更顯意味深長,顧歡笑嘻嘻地說:“大哥,長恭跟你比起來,簡直是不學無術。”
韓子高忍俊不禁,溫和地道:“南方重文,北方好武,不可同日而語。”
“勞心者治人,勞力者治於人。”顧歡輕嘆,“世事難料,人心險惡,想要立於不敗之地,光精於武是不行的,文字上面也要下功夫。”
“那倒是。”韓子高很贊同,“長恭過去當過司州刺史,現在又是青州刺史,那是上馬管軍,下馬管民,文治武功都要有的。長恭做得有聲有色,足見其文韜武略兼備。他還年輕,未來的日子長得很,有的是時日學習。不會吟詩作賦並不要緊,國事、政務都跟這些沒什麼關係。長恭驍勇善戰,天下皆知,兵書戰策自是熟知的,至於官場上的陰謀詭計,他不見得就不懂,多半是不屑為之。歡兒,你不用擔心。”
“嗯,我知道了。”顧歡點點頭,心情好了很多,順口說,“大哥,到了益都,你就跟我們住一起。我住的院子旁邊不遠還有一處院子,環境清幽,你就住那裡吧。”
韓子高有些猶豫,“會不會對長恭有所妨礙?畢竟我的身份比較尷尬。”
顧歡想了一下,對他說:“沒事,就說你是我兄長。大哥,要不你先改個名,暫且姓顧吧。我們不怕麻煩,可還是儘量避免為好。”
韓子高想起高長恭在建康時自稱顧無憂,不由得笑了起來,“好,那就你給我取個名吧。”
顧歡便苦苦思索起來,“那個悅字,我那剛出生的弟弟已經用了……要不,就叫顧愉吧,你看好不好?以後大哥都要愉快地過日子,再也不要有不開心。”
“好。”韓子高心裡暖洋洋的,忍不住將她拉過來,伸手擁住,在她耳邊輕聲說,“歡兒,大哥謝謝你。”
顧歡眼裡一熱,淚水忽然湧了出來,有些哽咽地道:“大哥,別這麼說,看到你現在好好的,我特別高興。”
韓子高輕輕拍著她的背,感慨地說:“如果沒有你和二弟,我是不可能活著走出囹圄的。”
“權臣當道,我們更要守望相助。”顧歡嘆息,“大哥,這是亂世,爾虞我詐,人慾橫流,你、我、長恭,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