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儼又喝了幾口茶,等丫鬟過來添上滾水,才淡淡地道:“長恭哥,你叫她們下去吧。我們君臣在這裡說說話,別讓下人們過來打擾。”
“是。”高長恭立刻回頭吩咐,“你們都下去,如果沒有傳喚,誰都不準進來。”
那幾個丫鬟躬身道:“是。”便退了出去。
高長恭一聽皇帝親臨自己府中,便即刻派現下在府中的蘭陵十二騎趕過來,在周圍暗中警戒。表面上雖看不出什麼來,此時這聽風水榭卻已是針插不進,水潑不入,誰也不可能溜進來。
等她們走了以後,顧歡與韓子高立刻起身,裡裡外外檢視一遍,確認已沒有閒雜人等在附近逗留,這才重新走回來坐下。
高儼只是輕輕的一句話,他們便心領神會,不但立即執行,而且做得盡善盡美,讓他很滿意。他輕鬆地說:“今天不是朝會上奏對,你們也放鬆一些,就是拉拉家常,聊聊閒天。”
那四人齊聲道:“是。”
高儼順手拿過一塊芙蓉糕遞給高長恭,親切地說:“你還沒用早膳吧?先吃點心墊墊底,中午朕與和相就在府上叨擾一餐了。”
“那是求之不得。”高長恭便要起身,“我去吩咐一下。”
“不必。”高儼搖了搖頭,“朕看你那個老總管是個會辦事的人,應該已經安排得妥妥帖帖的了。”
“是,陛下真是目光如炬,看一眼就知道了。”高長恭接過他手中的點心,笑著說,“他的女兒是臣的乳孃,他是看著臣長大的,臣很信任他。”
“很好,那些事就讓他們去做吧,你身上還有傷,就別忙活了。”說著,高儼靠著椅背,略思片刻,便轉入正題,“朕登基不到半年,我國與周國大仗小仗打了不少,我們次次都略佔上風,這讓朕很感欣慰。這些日子以來,朕苦思冥想,便是今後的治國方略,也與和相他們幾位大臣商議過。現下你們都回來了,朕想再聽聽你們的意見。”
“是。”高長恭是他們四人中身份最尊貴的,自然由他最先發言。他想了想,便緩緩地說,“當今之勢,仍是敵強我弱。突厥和周國都比我國強大,這毋庸置疑。陳國略弱於我,卻有江南富庶之地供應軍需,又有長江天險可以依恃,再加上幾位名將有勇有謀,一旦與我們打起來,鹿死誰手,也未可逆料。這些年來,周國與陳國訂立攻守同盟,又向突厥可汗自居兒輩,三國連成一氣,我國面臨的形勢不容樂觀。不過,數年過去,我國仍然屹立不倒,與周國和突厥的交鋒還屢佔上風,陳國也不敢輕犯,究其原因,關鍵便在於這三國面和心不和。突厥怕周國強大之後難以控制,同樣的,周國也怕陳國壯大,如此一來,勢必暗中相互掣肘,反不如我們行動得迅速果斷,乾淨利落。正因為此,我們可以想辦法破壞他們的聯盟,設法與周國結成同盟,約好兩分天下,共享太平。那麼,我們兩國便可以共同出兵,先平突厥,再定江南。以後的發展視情況而定,但總的來說,我們大齊必會成為一個強大的國家,再不容人輕侮。當然,這只是臣的一點淺見,還請陛下斟酌。”
他與顧歡、韓子高在一起相處數年,平時除了一起練武和商議軍政要務外,還喜歡一起談論天下大勢以及未來的發展方向。許多想法都已成形,此刻高儼問起,他便胸有成竹,侃侃而談。
高儼與和士開都很意外。高長恭從小便是個沉默寡言的孩子,長大後也十分謹慎,除了打仗的時候指揮若定,果斷堅決,平日裡都很和藹可親,從不與人爭執,對朝廷之事更不發表意見。真沒想到,他其實是個胸羅萬有之人,說出來的這番話有膽識有謀略,令人刮目相看。
高儼有些興奮,輕輕拍了拍他的手,笑道:“蘭陵王就是蘭陵王,識見不凡,快人快語,想別人所不敢想,提別人之不敢提,讓朕耳目一新。如果真能如此,那最好不過。只是,突厥的狼子野心從未遮掩過,周國對我們也始終虎視眈眈,就連陳國現在也蠢蠢欲動。三國對我國都不懷好意,我們真能瓦解他們的聯盟?”
顧歡欠了欠身,冷靜地說:“他們既然相互忌憚,那就表示彼此之間並不信任,頗有嫌隙,那就有很大機會對他們予以分化瓦解。至於說到用何計謀,前人早已為我們做出榜樣。無非是三十六計,陰陽燮理,機在其中,只要因勢利導,我們便有很大勝算。退一萬步講,即使計不得售,暫時失利,只要事情做得機密,敵國便無從反擊,也就不能損傷我國分毫。因此,不論成敗與否,均對我國有益無害。”
高儼本極穩重,這時也忍不住眉飛色舞,“好好,長恭哥說得好,尋歡說得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