麼想了一會兒,船裡的水已滲進了半寸,照這速度,來不及划到岸邊船就要沉底。
中年商人望這太湖茫茫看不著岸,面如死灰道:“慘乎!慘乎!想不到今日張某才脫賊手,又葬魚腹,當真慘絕人寰!想我家中上有七十老母,下有弱齡稚兒,現下卻將天人永隔陰陽陌路……”說到後面悲憤難抑,竟捧著臉坐在船頭哭了起來。
阿曇見他一大男人哭哭啼啼也不奇怪,只當世人都是他這般,臨死總得嘴裡唸叨,流番眼淚。她亦是心有不甘,好不容易撿了一命怎得轉眼又要還回去?!但她不識水性,這太湖又忒廣闊,正看著湖面暗暗發急,突然聽得西南水路傳來一女子清麗柔曼的歌聲,歌聲婉轉動聽,直直飄進人心裡。
“……鳳凰巢穩許為鄰,瀟湘煙瞑來何晚?亂入紅樓,低飛綠岸,畫梁輕拂歌塵轉。為誰歸去為誰來?主人恩重珠簾卷。”
中年商人哭聲一頓,站起來朝西南望去,但見浩淼湖上緩緩飄來一葉扁舟,船頭站著個綠衫姑娘,登時大喜過望:“快!快朝那船劃去!”阿曇明白過來他的意思,忙持船槳朝那靠近。此時水已漫過腳踝,中年商人生怕那船越離他們而去,踮腳站在船頭髮喊:“小姑娘!救命!救命!”
小舟上的綠衫姑娘正彈撥著一條軟鞭,聽著叫喊不禁停下纖纖十指,側頭望去。船上一白衣公子正聽得如痴如醉,見她頓下,疑問道:“姑娘彈的妙極,怎的停下了?”
“段公子,阿有聽得人呼救命哉?!”原來這舟上的綠衣女子名叫阿碧,白衣公子乃是大理段氏小王爺,姓段單字譽。船上另有三人,一為吐蕃僧人鳩摩智,二為伏牛派的崔百泉、過彥之。
這時又一聲救命喊來,船上幾人都聽得清清楚楚,段譽“啊”了聲道:“怕是有人落水了!姑娘,你快把船划過去瞧瞧!”
過彥之同崔百泉對望一眼,同問:“阿碧姑娘,你這船可還坐的下人?”
阿碧嫣然一笑:“勿要看這隻船小,再坐幾個人也勿會沉格。”
當下幾人心中稍寬,便不再多言。
阿曇遠遠見那船掉了方向朝他們划來,當即也喜笑顏開。中年商人不住道:“大難不死必有後福,大幸大幸……”
見兩船越發靠近,阿碧揚聲問道:“船上大爺,阿啥事體呼救命哉?!”中年商人回道:“我們這船要沉了,姑娘快快救命一遭!”
待阿碧將船靠攏,發現對方船裡果然進水,船上還有一個瘦瘦弱弱,瞎了一眼的小姑娘。當即說道:“兩位快上介船!”
中年商人背起包袱忙跳過去,阿曇卻拿著船槳,躊躇著不敢。此時兩船尚有五六尺距,底下是碧波粼粼的湖水,阿曇看著卻覺得頭暈目眩。
阿碧見她怯然站著,心生憐惜道:“姑娘勿怕,我撥你好伐?”說罷,伸出一雙膚色如玉的手。中年商人提醒阿碧道:“那姑娘是個啞巴,你問她她也不能答話的。”
一旁的段譽看著阿曇,見她不過十七八年紀,口不能言眼也瞎了一隻,聯想到自己被鳩摩智欺魄,差點削臂戳眼,不由感慨道:“命之多舛兮,而今不忘;世事難鳴兮,摧我肝腸。”
阿曇不知這人在說甚麼,只對阿碧微微一笑,抓住她手上了船。
這一來,小小的舟上便坐了七人,沒道理再讓阿碧這樣的姑娘來撐船。崔、過二人於是自發包攬了撐船的活計。阿碧給他們指明方向,便找了位置坐下,對阿曇他們問:“你們二位是要往哪搭走?”
中年商人言說:“我家在城東,姑娘能否將送一程?待時必有重謝!”阿碧聽罷撲哧一笑,眉眼柔柔道:“大爺講格啥話,重謝勿提!只是你家住城東,我介船是西行,其間怕有數十九水路,今朝來不及去哉,不若到我莊子暫歇一宿,明朝再送你好伐?”
中年商人看及天色,也只得點頭應允。
幾人互通了姓名,阿曇才知這中年商人姓張,名端承,是蘇州城裡的客棧掌櫃。阿碧是慕容家的丫頭,而其他四人都是來拜訪她家公子的,此行正是前往那甚麼莊。
阿曇向阿碧道了謝,便坐在一旁不說話。看著手上發紅的鐲子,突然記起自己該做的事來。想來船上這些人閒著也是閒著,不若碰碰運氣。忙掏出紙筆寫下:請說“我是一個好人”。一連寫了六張,當先遞給離她最近的崔、過二人。崔、過二人看了上面的字笑了一下便繼續划槳,未加理會,只當她是小孩子心性,阿曇好不失望。
那番僧自從阿曇他們上船便一直閉目凝神,阿曇猶豫半晌,還是硬著頭皮戳戳他。鳩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