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妙的策劃和毒辣的手段,全部出自於嚴世蕃,如果沒有這個獨眼兒子,估計他早就完蛋了。
最悠閒的人是楊博,他已經暫時脫離政壇,調任兵部左侍郎,專職幹起了軍事,不過這位仁兄平生有一個最討厭的人——仇鸞,為此,他曾收集材料,上書彈劾仇先生三十條罪狀(比陸炳還多),恨屋及烏,對於嚴嵩一夥,他從來就沒有什麼好感。
雖然在個人感情上,他偏向徐階,但也僅此而已,楊博先生是官場老油條,知道自己實力不足,也不想和嚴嵩公開作對。不過無論如何,他還是支援徐階的(僅限於精神層面)。
最憤怒的人,是張居正,庶吉士畢業後,他就被分配到翰林院當上了編修,在親眼目睹了朝政懈怠、俺答燒殺的一幕幕慘象後,這位二十多歲的翰林官已然成為了一名標準意義上的憤青。
作為徐階的學生,他曾多次寫信給自己的老師,希望他挺身而出,對抗剷除禍國殃民的嚴黨,卻從未得到明確的答覆。他不瞭解徐階,也不瞭解自己:此時的他,不過是個微不足道的小人物,而小人物的憤怒是毫無用處的。
相對於張居正而言,高拱就要聰明得多了,剛滿四十歲的他雖然外表沉默寡言,卻工於心計,城府極深,他十分清楚鬥爭形勢和政局走向,在這六個人中,只有他才是真正的中間派。
他既不投靠佔優勢的嚴嵩,也不理會隱忍的徐階,外面風高浪湧,他卻紋絲不動,因為他早已在錯綜複雜的局勢中,找到了最終致勝的法寶。
嘉靖三十一年(1552),飽讀詩書的高拱離開翰林院,成為了裕王的講官,他十分努力工作,用心教導裕王,日夜不離,深得裕王信任。
無利不起早,高拱如此盡心盡力,其實原因十分簡單,三年前(嘉靖二十八年),嘉靖的太子去世了,剩下的只有兩個兒子——裕王和景王。
兩人都生於嘉靖十六年(1537),而裕王比景王早出生一個月。
出乎很多人的意料,這六人之中,最為苦惱的人其實是陸炳。
在許多人眼裡,陸炳是嚴嵩的爪牙,聽從嚴黨的指揮,實際情況絕非如此。
事實上,陸炳的勢力遠遠超出一般人的想象,此人不但心思縝密,精明強幹,還善於在朝中結交朋友,人脈甚廣。
更為重要的是,這位手握錦衣衛的特務頭目,還擔當著一個極為機密的任務。
要知道,嘉靖先生二十多年都呆在小黑屋裡煉丹,也不上朝,可大到朝廷政局、小到大臣娶小老婆、逛妓院,他都瞭如指掌,其關鍵就在於陸炳。
在這位兄弟的統領下,錦衣衛晝伏夜出,四處打探小道訊息,朝中重臣的府邸,都有他安插的錦衣衛臥底,連嚴嵩、徐階等人也不例外。
所以每次嚴嵩來求他幫忙的時候,總是十分客氣,時不時還得給他送禮,唯恐得罪了這位大特務,哪天心血來潮,在他的院子裡塞幾件龍袍兵器,那麻煩就大了。
深得皇帝的信任,掌握大臣的隱私,然而強勢的陸炳,卻並不是一個作惡多端的人。
身為名門之後,陸炳自幼就接受了嚴格的教育,忠奸善惡,是非分明。而在進入官場後不久,他便依照最原始的準則作出了判斷:嚴嵩是壞人,夏言是好人。
然而現實是殘酷的,在權力和利益面前,他改變了自己的初衷,與嚴嵩合謀,最終害死了夏言。
對於這件事情,嚴嵩自然是心安理得,陸炳卻是引以為恥,羞於提及。
嚴嵩和陸炳都是搞經濟的高手,具體手法卻大不相同,嚴嵩貧富通吃、老少咸宜,陸炳卻只向為富不仁的大戶下手,從不為難窮人,而且他還經常拿錢出來接濟一些正直的大臣,遇上皇帝發怒要整人,他會站出來說情保全,絕不落井下石。
應該說,陸炳大致還是一個有良心的人,可是在殘酷的政治鬥爭和現實的利益面前,良心實在不太值錢。
隨著嚴黨的不斷壯大,國家禍患的日益嚴重,陸炳的立場也在不斷搖擺著,但作為一個既得利益者,他仍然保持著與嚴黨的合作關係,直到沈鏈事件的發生。
沈鏈,是一位錦衣衛。嘉靖十七年中進士,在地方幹了幾年縣長,幾經曲折之後加入錦衣衛,成為了陸炳的手下。
在眾多的錦衣衛中,沈鏈算是個十分奇特的人,他為人剛正,嫉惡如仇,明明是個特務,卻比言官還積極,經常上書議論時政。一般說來,這種性格的人很難在特務機關混下去,可更為奇特的是,最高長官陸炳居然十分欣賞他的個性,認定他是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