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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部分

不同了。醫療隊原定人數為十人,有三位沒來。由醫政科副科長王庸帶隊。有內外、兒婦、中醫五名大夫,還有燕護士長。任務是;幫助重建興華衛生院。

蘇明老師剛從牛棚出來,是主動請纓下鄉的。我們一行七人被送到公社衛生院,就沒人管了。好不容易找到一位‘文衛助理員’,他客氣了幾句,就算‘歡迎詞’了。

興華公社和衛生院沒有領導接待我們,帶隊的王科長不無感嘆地說:“聽說農村缺醫少藥,我們卻被晾在一邊了。”公社衛生院處於半癱瘓狀態,原院長因為生活作風問題‘靠邊站’,只有一位代理書記,還是個外行。一共只有十來個醫護人員,各自為正。我們一時無法安頓下來,處於進退兩難的尷尬境地。

還是蘇明有辦法,他翹著二郎腿,眯著那雙高度近視的魚泡眼,掐指唸叨了一會,猛地一拍大腿:“有了。”王科長忙問:“蘇半仙,有啥?”蘇明不慌不忙的說:“我有個徒弟在興華造紙廠,他是個造反派,找他準行。”果然不出所料,這位徒弟早已金盆洗手,不當大夫了。是紙廠革委會的二把手,當晚這位‘尤大夫’,在紙廠食堂擺了兩桌,公社的頭頭腦腦、知名人士都請到了。酒後,一切都妥善安排好了,我們把紙廠衛生所當成了據點。明明我們是下鄉支農的,反倒要自己安排食宿和工作,真不可思議。

公社所在地叫‘興華‘。有火車、汽車經過,據市區三十里地,和安山煤礦接壤。這一片除了公社所屬的十幾個村屯生產隊,原’阿凌農場’ 改成了黑龍江省生產建設兵團十五團。靠松花江還有‘鶴立農場’,是農場總局下屬單位。公社、兵團、農場各成體系,又橫豎交錯,‘興華’正在中心。

我們住進了造紙廠簡陋的宿舍。宿舍就在公路邊,躺在床上就能看見窗外汽車飛馳而過揚起的灰塵。宿舍挺寬敞,有不少空鋪位,一位老工人說:“*一開始,這個造紙廠著實紅火過一陣,那時四舊書藉,源源不斷的運來,加班加點忙不過來。這陣卻沒活幹了,原料只有舊報紙這一宗了。”

沒過幾天,蘇明就吵吵屋子冷,沒熱炕,他有寒腿病,搬到徒弟家住了。王科長不好說什麼,他邀我和王科長也到尤大夫家住,還說他家有三間大瓦房,能住下的。而且火炕燒的也挺熱,思量之下;總覺得不太合適。

白天大家碰個面,留下幾個人在衛生院‘坐堂’,餘下的人走門串戶,送醫送藥,巡迴醫療。沒了城市的喧囂,沒了令人窒息的消毒藥味。走在鄉村的小道上,真有‘返璞歸真’的感覺,好極了。

偶然的機會,我去一個叫‘盲流屯’的屯子往診。一個二十多歲的年輕人,患了大葉性肺炎,躺在冰冷的炕上呻吟。問詢之下才知道他們這個屯都是外地人,曾在紙廠幹過臨時工,紙廠不景氣,他們被辭退後,不願回藉,在此‘拾荒’為生。

看著這小夥子臉燒的通紅,劇烈的咳嗽,我讓他的鄰居們幫忙,抬到衛生院去。醫療隊的藥都是免費的,王科長批准後,就給他打上了靜點,十天後就痊癒了。

他特地找到我的宿舍致謝。我一再說:“這是應該的,治病救人是我們的天職。”小夥子頻頻抱拳作揖;“救我一命,再生父母。有生之年,沒齒難忘!”他告訴我;他是山東桓臺人,讀過高中,家中也有雙老。因為一個特殊原因,下了關東。出來兩年多了,實在想家。不過,保不齊還來。”原來盲流屯都是闖關東的無業遊民。他們以拾荒、打短工維持生計。他們中也有讀過書,當過幹部的;還有各種原因來避風的,也有偷雞摸狗的樑上君子,想不到農村也有這魚龍混雜之地。

‘興華’一個名不經傳的小鎮,這一帶的地理條件和人文習俗都比較複雜。二十年代,是人煙稀少的蠻荒之地,最早登上這塊神秘黑土地的是野心勃勃的日本開拓團的移民。解放初是勞改農場,其間,陸續有來自魯豫冀等地闖關東的移民。至後,十萬官兵轉業‘屯墾戊邊’。三年困難時期湧入了大量的盲流,還有精簡下放人員,而今又是知識青年的天下了。

以巡迴醫療的名義,我陪同行們熟悉情況。和兩年前相比,沒變化的是地貌和貧窮,有變化的是人。鄰近的十五團,幾乎全是‘草綠色’的知青。生產兵團隸屬瀋陽軍區管轄,幹部都是抽調來的現役軍官。

我們到原農場醫院,除了附近又蓋了幾棟磚房,庭苑依然,沒啥變化。出出入入的都是清一色‘知青’。我們進院轉了轉,挺亂的,走廊上也加著床,男、女混住一起。我打聽陳院長,一個清潔工偷偷告訴我:“老傢伙們都到基層連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