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的樓房,幾乎每個專科都有獨立的一幢。我參觀過骨科大樓、燒傷科大樓,去過內科、兒科大樓,其設施和水平都是一流的。
傳染科病房在醫院的東南角,編號為24舍。有單獨的一個小邊門,和‘思南路’相通。馬路對過有一‘看守所’庭院深深,可見高牆電網。病人一入院也像關了禁閉,不出院不許出樓,樓裡樓外儼然成了兩個世界。這個背景給人以陰森的感覺。
24舍是四層樓,除底樓外,二、三、四樓都是病房,接待室和醫護辦公室都在底層。醫護人員穿隔離衣、戴口罩帽子‘全副武裝’方能進入病房。消毒隔離制度嚴格,清規戒律頗多。一入病房,真有一種身陷囹圄的感覺。
治療原則:一是隔離,二是休養,三是服中藥、打維生素B12針,很少掛‘靜點’。每日的主課是吃飯、睡覺;使人沉悶、壓抑。
二樓病區都是男患者,32張床位。一個病室少則5、6人,多則8…10人。他們的病情都比我嚴重,有的已遷延數月之久。
112床來自黑龍江省伊春林區,是個幹部。他是客病他鄉,先是腦溢血、半身不遂,其間又罹患了重症肝炎,真是雪上加霜。行動不便,整日唉聲嘆氣,又沒有親屬看護,精神到了崩潰的邊緣。
113床來自安徽,悶頭不語、愁眉不展,整日翻看一摞舊信件,一支接一支地抽菸。
114床更是怪怪的,除了吃飯喝水,整日都戴著個大口罩,不知是怕傳染他人,還是怕別人傳染他?似乎有些精神變態。
115床是個年輕人,是郊縣松江農村的。已臥病7個月,尚無起色,面容枯槁、弱不禁風。
116床是位工人,血吸蟲病併發肝炎、肝硬化、腹水。白天晚上都夢囈似的念念叨叨。病情嚴重、惡液質狀,連大小便都在床上。
唯有118床那位病情較輕的‘房間組長’,整日裡捧著一個小泥碗,碗裡養著一株能治肝炎的‘水盆草’,愣愣地發呆。好像在祈禱什麼。*中被批判得體無完膚的‘活命哲學’,在傳染病房裡被演繹得如此淋漓盡致,不能不說是革命者的悲哀啊!
昨晚一場鬧劇:四號病房136床是個淘氣的七歲男孩,他確診急性肝炎,兒科床位少,住不上院。其小姨是傳染科護士,‘走後門’住進了瑞金醫院肝炎病房。這裡不許父母陪護,只好把他一個人孤零零地留下。一開始,他又鬧又吵,非要回家;爾後,他開始惡作劇,不斷地要蘋果、餅乾、糖果,吃個不停。連撒尿也撳鈴讓護士來解褲帶。誰要逗他,他會挑最髒的上海方言罵人。住了不幾天,他學得乘巧聽話了,打針也不叫喚。今日查房時,突然發現失蹤了。遍找病房每個角落,樓裡樓外都沒他的蹤影,只好通知家屬。沒成想,這男孩挺機靈,昨晚半夜偷偷地溜下樓,又悄悄地躲過門衛,乘公交車回家了。醫院大動干戈尋找時,他正在家呼呼大睡呢。救護車去接他回院,他死活不肯,無奈,只好在家‘隔離治療’。
他騰出的床,就成全了我。可能出於黃主任的關照,我從擁擠的加床,住進了最好的房間。這是朝南的一個小房間,有兩扇大玻璃窗對著樓外的綠地。室內有衛生間,還有水汀(暖氣)。只有五張床位,較比其他病室,乾淨、寬敞多了。聽說當年這是有錢人住的‘單間’。床費不菲,普通床費元/日,而這個房間是元/日,四倍還多。我能住上這樣條件的病室真是病中的大幸了。
入院後一週,複查肝功;黃疸指數20,GPT為354單位,都有下降。住院的病人無一不希望‘多吃藥、多打針、快痊癒’。但這裡是以中草藥為主,一般是不‘靜點’的。我的用藥只有每日兩劑中藥,每日注射維生素B12一針而已。羅醫生說:“肝炎的治療不能依賴藥物,急性期主要是臥床休息、加強營養、保持精神愉快。”
即來之則安之。我將以住院病房作為‘加油站’,力爭治療、學習兩不誤,為此我擬定了自己的作息時間表,每日保證學習四小時。
病房每樓層都有走廊式陽臺:長寬都是20M左右,繞陽臺轉一圈剛好是八十步。病人不允許下樓,只能在陽臺活動散步,被戲稱為‘放風’。隔離等於失去了自由,儘管沒有政治壓力,但思想負擔照樣沉重,尤其在諸多清規戒律下,病人的感覺無異於‘坐牢’了。
在病魔的侵襲下,我雖然沒有倒下,但犧牲了寶貴的進修時間,是大大地失算了。在痛苦的反省中,我悟到了一點心得,正如王軍醫所說:弓弦不能拉得太緊,否則容易崩斷。正因為我忽略了勞逸結合,又不注意飲食衛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