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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部分

病人大都還在夢鄉,對於新年伊始,人們反應竟會如此冷淡!

我是二十四小時連班,這樣一個人在異鄉過新年,還是第一次。落寞的情懷不由得又湧上心頭;開啟靈魂的一隅,心緒猶如滾滾潮湧,我從13歲離開東陽老家到婺州求學,16歲遠走關外,19歲步入社會,整整15個年頭了。生活的磨礪,不該再有那麼多的兒女情長和思親之淚了。

羈讀的處境,仍使人千腸百結,難以釋懷。遙望北國,親友們可好!?我吸著煙,在南方陰冷的冬夜中,守著病房,陷入追憶中:那嫋嫋的煙霧又把我帶入那逝去的歲月…

真是開門紅!新年伊始,節後上班的第一天,就忙的不亦樂乎!

七二年,第一個手術就是方玉榮,她的手術年前就安排好的。上手術檯前,我還是去安慰鼓勵她一番。從她平靜的眼光中,我覺得安慰是多餘的。

由於她全身燒傷,只有頭皮、前額和腰圍的一圈是正常的面板,只好採用自體皮和異體皮間隔的‘郵票式植皮法’。前幾日,我採取的死嬰皮,先為她派上了用場。

手術在冬眠下施行,切除鬆解了頸部、腋部及肘關節三個部位的瘢痕,在創面上進行了異體皮移植,再開窗植入自體皮。從早8點到下午2點才結束。

還沒來得及去吃手術飯,就接到了待命的通知;停泊在黃浦江的(大慶號)油輪突然著火,有大批燒傷病人。市裡組織了‘搶救指揮組’,各大醫院都投入了搶救工作,整個上海幾乎都籠罩在警笛的氣氛中。

送入‘九院’的有七位傷員,由整形科為主負責接待搶救工作。我參加的擴創傷員,聽說是個輪機長。他全身被火焰燒得漆黑,不斷地顫抖著,還唸叨著什麼,兩眼恐怖地瞪得溜圓,好像還沒從現場恐怖中解脫出來。

他迅即被送入手術室,輸上血漿,插上麻醉導管。開始擴創;顏面、四肢面板燒得成了焦痂,皮下可見樹枝樣栓塞的毛細血管,面積在40%左右。張教授前不久講的課,這麼快就用上了。從中我領悟到:理論指導實踐的重要。

這一宿,我又連班,沒回宿舍。在病房忙到後半夜,在寫病歷時,趴在桌上睡著了。醒來覺得一陣頭昏眼花,我竟會如此虛弱。近來時感疲乏,手術後體力不支,也沒有食慾,還全身刺癢,也許是節前節後連日熬夜累著了。過年連澡都沒洗,積壓的信也沒回復。等忙完這陣再說吧,我這樣想;一切為了學習!

天冷了,南方的冬日,著實比北方難過。室溫在零度上下,除了手術室,都沒取暖裝置,即使全副武裝也難御冷意,我這個南方人也難以適應南方的冬天了。

新年之後,連日陰霾,北風肆虐,夜讀時雙腳都凍麻木了,只好捧著熱水袋,躲進被窩。白天在手術室還好過點,一回宿舍就好如掉入冰窖似的,漫漫長夜難眠。我想起了‘洗星海在巴黎’‘聶耳在日本’還有那些亡命蘇聯的先輩們,相形之下,我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啊!

連續參加‘切痂植皮手術’,這批油輪嚴重燒傷病人忙乎了好幾天。每天都是兩臺手術。我像‘趕場’似的,從一臺下來又參加另一臺手術,幾乎早上進手術室,晚上方能下來。今日又參加一個‘斷指再植’手術,好幾天了才回宿舍睡一大覺。

真是‘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來滬剛半年,羈身寄讀的處境夠淒涼的了。可屋漏偏趕連天雨,我受到了病魔的侵襲,竟處於進退維谷的境地了!這沉重的打擊,幾乎使我精神崩潰。

其實,病魔早就纏綿我身了,初起時,只覺疲乏、厭食、體虛,以為是累的緣故。之後,全身瘙癢我也沒太在意,好心的醫護老師曾提醒我:“你氣色不好啊”,“方醫生,你好像有病了吧?”我也沒太在意。直到前天,在手術檯上,器械護士小呂時時瞅我,下臺後說:“方醫生,你眼睛黃了”,我不在乎的報以一笑:“沒事兒!”她正色道:“我哥哥剛得了肝炎,氣色和你一樣,你查查肝功吧。”回到宿舍,關上門,我拿鏡子一照,著實吃了一驚;鏡子上出現的我,面容枯槁,皮色臘黃,顴骨突現。仔細一看眼睛,鞏膜明顯黃染,清晰可見。

我沒敢聲張,偷偷去肝炎門診檢查,接診醫生一見我模樣,就斷定是‘黃疸型肝炎’。這一下真把我打懵了,好像沉下了冰窖,從頭冷到腳,好不容易回到宿舍,真像癱了似的,躺在床上,腦袋裡一片空白。我真不知該怎麼辦好,反省自己,懊惱不已。不但垮了身體,還耽誤了進修學習。我想到了親友們期待的目光,想到了臨盆在即的妻子…進修前後的場場幕幕情景又湧現了出來。我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