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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5部分

王甫抬起頭,看了兩人一眼,注意到二人神態,便道:“胡用、羅中傑,這事你們兩位處置的不錯,沒有貿然將這份考卷罷黜,不然追究起來,怕是連我這個考官,都要受到牽連,這一次會試,能有人文染紙張,憑一己之力,近乎將普通紙張沾染成聖賢紙,這是國朝即將中興的徵兆!”

聽了王甫的評價,胡用和羅中傑同時鬆了一口氣,知道過了一關,有王甫的這番話,以後在史書上就不會留下笑柄,甚至還有可能化為美談。

王甫又道:“這事,要儘快告訴上報,聖上對這次會試,也是格外重視的,這等事情理該第一時間告訴宮裡。”

羅中傑順勢就道:“要不要先將封名拆掉,也好讓皇上安心,知道賢才之名。”

“這個不急,還要按規矩行事。”王甫將那考卷放到桌上,伸手翻頁,看著經義、墨義的部分,不由點了點頭,“不錯。不愧是能文染聖賢紙的人物,這手字已有神韻,彷彿蘊含體魄氣血,對經義和墨義的理解,也是堂堂正正,可見功底深厚,底蘊十足。”

旁邊,胡用見羅中傑與王甫交談,似對這份試卷似乎很是看好,暗呼不妙。忍不住打斷道:“王相,這篇文章,真的生生將普通的考卷,侵染成了聖賢紙?”

王甫搖了搖頭:“這倒不是,這紙只是具有了聖賢紙的特性,但裡面蘊含的,是那考生的心思和看法,能讓看文之人純粹心念,洗滌念頭。時常觀看能領悟其中深意,而真正的聖賢紙則近乎媒介,能讓人透過紙張,接觸人道秩序……”

胡用和羅中傑豎起耳朵。他們聽得出來,王甫所說堪稱隱秘,似要涉及聖賢紙的隱秘,可正當二人著緊之際。王甫的話卻戛然而止!

“怎麼回事?”心中一空,不上不下,二人抬眼再看。注意到王甫皺起了眉頭,正看著手上考卷嘴唇輕微開合,應該是在默唸。

再看考卷,那一面密密麻麻,分明到了雜文一篇。

這次會試的雜文,是以“谷賤則傷農,貴則傷末”這句為核心。

此話流傳甚久,胡用和羅中傑自是知道的,都能明白裡面道理,但從前的科舉,不會涉及到這種事情,多數是探究考生文采,即便涉及時政,也會試家國大事,考驗大局觀。

“談及穀物,格局太小,翻來覆去的解釋、分析,也不一定能夠出彩,考生中聰明人,大概會以這句話為引,引申開來,加以發揮,其中的佼佼者,看得清形勢,又會和新法結合,但終究比不得我們高居廟堂之人看得清楚、高遠。”

胡用和羅中傑,在這一刻生出了同樣心思,但接下來王甫的一句話,卻讓二人愣住了——

“穀賤傷農,貴亦傷農,賤則利末,貴亦利末?”

王甫咀嚼著這句話,而胡用和羅中傑一臉錯愕,顧不得其他,上前兩步,來到王甫邊上,也朝那篇雜文看去,緊跟著臉色不住變化。

“這考生的看法可謂奇怪,穀物便宜會傷農人,但若是價格很貴,一樣是農人受損?反之,無論穀物貴賤,商賈都能得利?此人何故會說出這般話語?”

胡用臉色陰沉,他從這篇雜文中聞出了一點危險味道。

羅中傑笑了笑,指著捲上的一個句子道:“這不是給瞭解釋麼?收季之時,農家要還債、交稅,便會集中賣糧,糧一多,商賈便藉機壓價,是穀賤傷農而利末,但如此一來,農家手中糧食有限,想要照常播種的話,反而要找商賈買種,如此一來,商賈便能低買高賣,則是谷貴亦傷農而利末!”

“農人自己種糧,又怎會沒種子播種?”胡用提出一個觀點,倒將羅中傑給問住了,他們二人雖不是世家出身,但也算不上農人後代,對農事略有了解,但並沒有深入田間地頭,幾次查訪,還有胥吏陪同,常被欺瞞,因此在思索農事的時候,多數要靠常識,脫離實際。

“你等對民間之事,知道的還不夠全面,”王甫適時開口,“不過,這名考生的這個解釋,是去除種種因素後,最極端的狀況,但亦說出了商人囤積糧食對農事的壞處!”說話的時候,他的眼中閃過一道寒芒。

這道寒芒令胡、羅二人一驚,突然想到,眼下那興京城內的諸多商賈,仗著身後背景,囤積糧食,要逼迫新法的局面。

“這個考生,莫非是在投機?”一瞬間,兩人都生出這麼一個想法。

那胡用便道:“此生既說出‘貴賤皆傷農’的說法,莫非已有解決之法?莫非是要抑商?”

這話一說,羅中傑神色稍變。

要知道,大瑞對商賈的態度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