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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久,場面的人才平息了憤怒和激情,靜等著我們。
辛若是奉命講話,他往前一趨,悲壯地說道:“諸位父老兄弟們!蒙元肆虐,生靈塗炭,你們受苦了!我們來得太遲了!”
人群裡有輕輕地抽泣聲,被蒙古元軍欺壓了大半年之久,他們受盡了委屈,自己的軍隊回來了,自己的親人回來了,能不激動?
六天時間裡,經過士兵的鼓動,有上百戶百姓扶老攜幼地往我們大營傾訴元軍和元官,特別是蒙古人和色目人對他們的欺壓和迫害。
一位老人被請上了高臺,他腳步踉蹌,骨瘦如柴,老淚縱橫,從骯髒的衣服和手裡的小竹棍子看,他曾經當了很長時間的乞丐。
“老鄉親們啊,老鄉親們!我叫賀喜年,今年六十一,家在府城南十八里的弧家灣,我本來有兩個兒子,他們都娶妻生子,夫妻間和和睦睦,對我孝順,對鄰居友善,本是一個三世同堂的耕讀仁義之家,可是,可是啊,七個月前蒙古軍來的時候,打我們村口過,我的兩個兒子正好從地裡回來,蒙古人就叫給他們運糧食,運什麼糧食呢?就是在村子裡馬上搶劫呀,我的大兒子不願意幹這傷天害理的事情,當場就給他們用刀砍死了,我小兒子為救哥哥和他們拼命,被可惡的蒙古兵捉住,這些沒有一點兒人性的蒙古兵在我們村口把他拴在大榕樹上,就把他,就……”
他再也說不下去,哭成了一個淚人。哭著哭著就背過氣去。
兩個士兵趕緊來摻住,辛若是接著說:“賀爺的小兒子被兇殘的蒙古兵活活地剝了皮!”
辛若是咬住嘴唇,眼淚巴噠吧噠地往下掉。
老人歪在兩名戰士的懷裡,馬上又醒了,他掙扎著奔到臺上:“老天爺呀!慘呀!我那苦命的孩子疼得那個苦啊!疼啊!哭爹喊娘啊!他整整疼了一天才斷氣!啊呀——”老人嚎啕大哭:“一個媳婦上了吊,上了吊,一個被他們抓走了,我的正在吃奶的小孫孫也死了……”
臺下群情激憤,涕淚滂沱,不少中老年婦女們跟著大放悲聲。
又一個年輕人上場了,他脫了衣服給臺下的人看,只見兩道深深的刀痕斜過他的脊樑,露出可怕的凹,他的媳婦給元軍搶走了,自己也給砍成重傷。
這一天,我們在處決元官的同時,舉行了控訴元軍,蒙古人罪惡行徑的大會,先後請了十名苦主上臺來講述自己的悲慘遭遇,他們的情境引起了臺下百姓深深的共鳴,紛紛揚揚訴說起元軍和蒙古人的貪婪,殘暴。
正在這時,兩個年輕人爭著擠著衝上臺來,他們要說的是元人的醜惡的甲首制度。
“什麼甲首制?”我和很多的官兵都還不知道這個名詞。
年輕人憤怒地說:“豬狗不如的蒙古人把我們漢人和大宋的百姓當成豬狗啊,他們挨著家戶把我們牽連起來,一個村子算一體,或者二十戶人家算一甲兒,專門派了一個蒙古人來管著,有時也有白臉藍眼的色目人,都是男人,這就是他們的頭人!頭人專門管著我們的百十戶的錢糧,也管住了我們的一切!我們供養他吃喝拉撒,他自己不帶老婆,我們還得供給他女人!”
另一個年輕人搶著說:“是啊,是啊,最可恨的就是這裡,我們的媳婦和姑娘們凡是入了他的眼的,立即就得給他送去!我們漢人結婚辦事時,他還得第一個入洞房!”
“什麼?!”我異常震驚:“蒙古人還實行野蠻的初夜權制度?!”
從南邊過來的官兵都不知道這回事,一聽就蒙了,既憤怒萬分又有些幸慶——要是蒙古人在自己的村裡……
“是啊,靼子們幹盡了壞事,喪心病狂,喪盡了天良啊!”
“我們哪裡還算百姓啊,都是他們的奴婢!想殺就殺,想剮就剮,就連他們養的小貓小狗也不如啊!”
“是可忍孰不可忍?!”辛若是咬牙切齒地喘著粗氣,大聲地咆哮起來,老實說,我們的這麼多人還是第一次見他這樣暴烈地發怒。
“還有,他們沒收了我們鐵做的所有東西,幾家合夥用一口鍋,合用一把菜刀,還說,誰家要是私自藏匿一寸鐵的,都要殺頭!”
“還有,他打我們,我們不能還手,還得趴在地上謝恩,他要是殺了我們一個百姓,頂多給倆棺材錢,其實誰又敢要他的棺材錢兒呢?那不是不要命了嗎?府東就有一家,家裡人告到府城,那個剛被殺的狗官害怕蒙古人,自己拿了二兩銀子打發苦主,那管著村的蒙古狗聽說人家告發他,就惱怒了,拔出刀闖到苦主的家裡把他們全家老少六個人一個不剩地殺光了!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