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過了多久,忽然覺得身上冷得不行,這才發覺夜已漸漸深了。少年坐起身來,輕輕地嘆了口氣,正準備跳下去回屋努力睡覺,忽然看見不遠處不知道哪個院子裡竄出一個黑色的身影來,偷偷摸摸地避開巡夜的衛兵,摸進一間大房子去了。
“烈家的事,不管也罷。”禹雲嵐這麼想著從屋頂跳下來,可剛一落地,少年就已經改變了想法,“雖然不管,看看也是好的,保不準是對師父不好的事呢。”
想完,禹雲嵐便邁開步子向那間大房子的方向跑了過去。
雖然別人都把禹雲嵐當作是無雙城的靈風使優待著,但禹雲嵐自己心裡有鬼,為防止引起懷疑就一直沒過多地在翠屏山上四處走動,不過他搬家後兩三日來夜夜失眠,竟是在屋頂上把巡夜士兵的走動路線和換崗時間也差不多摸清楚了——此刻一路走到那大房子外面,竟是沒驚動任何人。只是那房子並非他所想的那樣是什麼大人物的住處,一走近便有一股各色蔬果酒肉混雜在一起的氣味撲鼻而來,顯而易見的,這是一間廚房。
有人趁夜來給食物下藥?禹雲嵐暗暗心驚,見那大門緊閉,又不敢貿然推門進去,只好在外面守著。過了一會兒,先前那黑影從廚房裡大模大樣地走出來,他腳步虛浮,明顯是喝上頭了,手裡卻還拎著一壺酒。禹雲嵐本來看準機會想要衝上去拿人,此刻見他似乎只是個偷酒的賊,又遲疑了一下,腳下一時不穩,不小心將一塊小石子踢出老遠。
“誰?”那人低喝一聲,猛然回頭向禹雲嵐這邊衝來,他醉是醉了點兒,但腳步卻絲毫不慢,禹雲嵐情知跑不掉,只好硬著頭皮迎上去接戰,由於夜無星光,兩個人在黑暗中誰也看不清誰的容貌和招式,胡亂打了幾個回合,都是一拳砸在對方胸口,禹雲嵐退了兩步,有些錯愕地再向對方看去:“女的?”
“你去死!”那女子大概是覺得受到了羞辱,猛地撲了過來,她這一喊,禹雲嵐倒聽出她的聲音來了,“烈旭兒?”
烈旭兒才沒回答他,抓住他這一停頓的機會,一腳將禹雲嵐踢倒在地,烈旭兒追撲上去,右手按住準備起身的禹雲嵐,左手抽出馬靴中短刀,照著禹雲嵐脖子上就抹過去。
禹雲嵐這下可顧不上對手是男人還是女人,是別人還是烈旭兒了,倉促之下從懷裡摸出一把短刀擋下了這致命一擊,口中低喊道:“住手!我是白嵐!”
“白嵐?”酒醉的烈旭兒想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這個名字代表的是誰,醒悟道:“哦,原來是白師弟啊。”
禹雲嵐左手手掌裡鮮血淋漓,他情急之下抓來防身的是從山崖上揀回來那半截短刀,也幸好烈旭兒那一刀沒用上功力,否則只這麼一擋估計也能將他的手指切下來。少年忍痛咬了咬牙,道:“還不放開我?”
“大黑天你不在屋裡睡覺,跑到廚房來想幹什麼!”烈旭兒卻沒因為他是靈風使而輕易放過他,依舊握著匕首騎在他身上,少女沒帶面罩,因酒醉微紅的臉在一身緊身夜行衣的襯托下別有韻味。烈旭兒此刻儼然已經忘記了自己小酒賊的身份,聲色俱厲,似乎是反過來把禹雲嵐當間諜看了。
“我還要問你呢?大半夜的偷偷摸摸溜出來,我還以為是賊呢,能不跟過來看看嗎?”禹雲嵐到現在都還有些不敢相信這烈家的少當家竟然會是那偷酒的賊,“你來做什麼?”
“本小姐做什麼需要跟你彙報嗎!”烈旭兒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懷揣著酒壺起身就要走,前面卻忽然出現一隊巡夜計程車兵,她趕忙又縮了回來。
禹雲嵐越看越不明白:“自家計程車兵,你躲什麼?”
“笨蛋!沒看見本小姐是來偷酒喝的嗎?被看見還了得!”
“偷酒?”禹雲嵐愣了愣,“你這個少當家的喝點酒還要用偷的?這也太奇怪了吧?”
“你懂什麼?告訴你,偷來的酒才好喝。”烈旭兒罵罵咧咧地推開他——她最近因為靈力消耗過重而被安排在房間裡修養,天天只有藥和清淡的食物可吃,哪裡是象她這樣平日裡山珍海味供奉著的大小姐能夠忍受的,沒有肉吃也就罷了,烈旭兒可不能沒有酒喝,於是今晚找了個機會溜出來到廚房偷酒,卻不想被禹雲嵐給撞見了。
“我看你是沒事找事。”禹雲嵐自認倒黴,探出腦袋看那隊巡邏兵慢慢走開了,縮回來繼續道:“有沒有手絹?”
禹雲嵐一直認為女孩子身上都會帶著一塊好看的手絹的,但烈旭兒顯然不在他所認知的女孩子之列,這女孩兒看了一眼少年被血染紅的左手,嗤笑一聲,道:“你以為本小姐是誰啊,怎會有那種破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