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只是湊巧路過,並沒有發現他。然而,他的眉頭也皺得更緊了。
剛剛雙方差不多是擦肩而過,李珣很快便發現,這人正是剛剛第一個從他頭頂飛過的修士,這樣來去匆匆,本身就有點兒不正常。
更重要的是,此人掠過的瞬間,他看得很清楚,對方臉上鐵青,情緒很不對頭,嘴上甚至還在喃喃地罵,其中有兩個字眼兒更是分外敏感,李珣遙遙地利用讀唇之術翻譯過來─
“明璣!”
這廝嘴上罵的竟然是明璣!
李珣心中大為震盪,他幾乎在瞬間就計算出對方這來回所用的時間,繼而判斷出那人最遠能夠到達的方位─距他現在立身之處,最多三百餘里。難道這就要到聚星臺了?
他很快回想起畢宿所說的聚星臺的訊息。
因為確定這把火不會燒到太微垣,兼又牽扯到宗門隱秘,畢宿解答時,只說事發之地是抵達聚星臺的必經之路,離聚星臺直線距離也不算遠。至於“不算遠”是多遠,他不說,李珣也沒有問。
眼下看來,這距離竟似是觸手可及!
李珣極罕見地猶豫起來。
若是純以理智論,眼下他一身牽扯著各方變化,就算按著計劃一步步推行,猶恐不及,何況再節外生枝,惹出事來?
可是,沒見剛才那廝也就罷了,偏偏那人罵罵咧咧過來,言語中又涉及到明璣,天知道眼下玉人處於何種境地!
李珣在空中怔了半晌,而當他回過神來後,卻發現自己的身子不知怎地竟又前飄了數十丈。察覺到這種狀況,他啞然失笑,同時,也做出了決定。
當斷不斷,反受其亂。
既然他心中起了念頭,便不應該再首鼠兩端,尤其是時間緊迫,有這耽擱的空檔,指不定事情會起什麼變化。他嘿了一聲,身子猛然前竄。
可才飛出數尺,李珣心中猛然一震,手掌不自覺地撫上胸口,那裡玉辟邪獨有的溫潤感覺依然存在。
怎麼回事?剛剛他隱去身形的那招,怎會是……噬影大法?
李珣肯定自己沒有記錯,明心劍宗的隱形匿跡法門,遠達不到那般詭譎精巧。可這又是見鬼的出什麼事了?
心中轉著念頭,李珣已經將噬影大法的法門運了好幾遍,可除了攪得氣血翻騰,卻是什麼異象也沒有發生。
雖然心裡叫怪,可在眼下這情勢裡,他可不敢揭開玉辟邪,看看自己身上究竟出了什麼事,只好將疑問按在心裡,悶著頭再向前衝。
此時他銳氣已瀉,速度也不可避免地降了下來,而越往太微垣中心去,虛空中流動星力、變易的氣機也就越是稠密複雜。
李珣本來自信的心境已有些動搖,再這麼下去,也許過不了百里路,他便要無以為繼。
也許老天爺今晚上特別照應他,便在李珣心中忐忑之際,眼前虛空中,卻漸漸升起一片瑩潤的微光。
這光也是穿魂光,但要清亮許多,顯然星力之粘稠,超過他如今所在甚多。雖然相隔還有一段距離,但李珣已經可以肯定,那裡必是聚星臺無疑。
他與目的地之間的距離,竟比預料中要短了一半以上。由此可見,先前折返的那廝停留的時間實在不少。
李珣皺緊眉頭,身形隨即落在地面上。
不是他不想飛,而是虛空中縱橫交錯的星力暗流,形成了一片彌天蓋地的大網,沒有特殊的心法,在其中實在是寸步難行。
以李珣此時的理解,若想不驚動他人,無聲無息地潛入,幾乎就是不可能完整的任務。
當然,李珣還是進行了一番嘗試。他擦著星力暗流的邊緣,走了七八步,但最後還是停了下來。
在這裡,他感覺到至少有五處極為厲害的禁制,正隨著他身體的移動,進行相應地微調。如果再繼續下去,突破了禁制的臨界點,那恐怕整個星河的人都要被驚動了。
到頭來,這臨門一腳,反倒踢不出去了?
任李珣心志如何堅韌,眼下也很不甘心。
他深吸了一口氣,抬起頭來,打量周圍的環境,不過,他身前一個小土丘,正好擋著他的視線。要想看得更遠些,除了登上這小丘,便只能沿著星力暗流的邊緣,繞上好大一個圈子。
此刻時間已經差不多了,李珣哪有閒工夫繞圈兒玩耍?
偏偏前方禁制厲害,讓他無法輕舉妄動。猶豫了兩下,他忽覺得一股無名火從心口直竄上腦門,燒得他眼睛滾燙,不自主盯著山丘頂部,恨不能直直地衝上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