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生圖存,不免多下工夫。”頓了頓,李珣唇角微勾,又道:“貴宗殺中求道,甚至於以身相殉,百鬼心力孱弱,自問不能效仿,只能盡力保命而已。”
以百鬼的身分,如此說話,無異於挑釁,素懷羽如何聽不出來?
只是他雖心中惱怒,臉上偏是雲淡風輕狀,一笑間,便轉眼去看水蝶蘭,卻見其正盯著百鬼,臉上微有驚訝之意,顯然這種回答也令她頗吃了一驚。
大凡才智之士,心中想法總是要多一些,見水蝶蘭如此情狀,在沒有徹底搞清二人關係之前,素懷羽更不會輕易表露不滿。
他頓了一頓,最終還是將這口氣嚥下,只當沒聽明白,向李珣點點頭,又與水蝶蘭說話。
“水師姐難得有心情提攜後進,我這邊自然也不能攪了興頭。也罷,拼著與碧水君交惡,便讓這單生意黃了罷……話說回來,若閻夫人座下都是這般弟子,日後,本宗也不再接碧水君的買賣了,反正早晚沒得做!”
他這雖是順水人情,但面子卻給得大了。
李珣就算是心中彆扭,也不好再說什麼,同樣點了點頭,算是承情,目光也瞥到水蝶蘭那邊去,正看到水蝶蘭衝這邊眨眨眼,態度親暱,沒有半分顧忌。
一瞬間,素懷羽的臉色變得分外古怪。
此時天色慾曙,在晨風的吹蕩下,三人已經漸漸飄離了那個紛亂的林子上空。
在更清新的空氣中,也在漸漸明亮的光線之下,水蝶蘭的面容美麗至乎妖異。
素懷羽的目光從這上面流過,似乎突然間被灼痛了眼,稍稍眯了一下,再一沉吟,忽然便開口告辭。
“既然師姐主意已定,我也就不叨擾了。”
“哦,請便!”
沒有什麼虛偽客套,水蝶蘭不耐煩地揮揮手,算是道別,李珣也僅是微微欠身示意而已。
素懷羽沒有半分不滿,而且似乎也忘記了,宗門一隻珍稀的搜神冰蚨還落在對方手裡,甚至根本沒有提這件事,一笑間,便緩緩飄移開去。
末了,還柔聲說話:“若師姐哪天突然改了主意,不妨告知一聲,我必大開中門相迎……”
頓了頓,素懷羽忽地想起了什麼,在身形即將沒入晴空之前,悠悠傳音道:“聽說千機老怪又鼓搗出了新奇玩意兒,師姐近期還是小心些為好!”
音猶在耳,他身形已經不見,周圍那些落羽宗殺手,已早上一步無聲無息地撤離。
李珣摸了摸下巴,臉上笑容有些古怪:“這位說了這麼一通,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吧。”
“是啊,在乎你我二人之命也!”水蝶蘭沒好氣地白李珣一眼:“笨蛋,你到現在都沒明白,什麼叫迷魂一面嗎?你真以為堂堂一派宗主出門,身邊就帶這幾個廢料?
“哼,二十里外,起碼有兩個玄羽在候著,若我剛剛露出半點兒受傷的跡象,眼下咱們就逃命去吧!”
落羽宗殺手分級,是以黃、青、血、玄、素五色依次遞升,其中素羽只是宗主的代稱,而玄羽,就代表著宗門最高等的殺手了。
“兩個?我以為只有一個!”
李珣很驚訝地回應,卻看到水蝶蘭更驚奇的臉。
他聳了聳肩:“自從修了這鬼功夫,我對生靈的感應便相當敏感,不過看起來,比你的鼻子還差些……
“再說,就算是有人埋伏著,他難道真會冒險搏殺?要知道,一個不慎,他可能會被咱們給吃掉!”
水蝶蘭哼了一聲,但氣到喉間,卻忍不住一聲嗆咳:“你真被他給騙了,就是因為你想不到,他才會動手!這瘋子,我差不多是看著他長大,如何不知?”
“瘋子?”李珣回想了一下,卻沒有感覺到這樣的苗頭,他搖了搖頭,“也許是我眼拙,不過,純從我這方面來看……哈!”
這笑聲裡確實有一些別樣的意味兒,然而,對水蝶蘭而言,卻沒有半點兒效用。
她冷冷一笑:“蠢材!你也不想想,若他還有半點兒人味兒,如何能做上這落羽宗之主?落羽十殺技,哪一門不是斷情絕性,遊刃生死方能成就,被這樣的法門浸淫數百年,便是個菩薩,也能化作天魔相。
“當年我為什麼叛宗之後,轉臉又投到朱勾宗去?鬧著好玩兒嗎?還不就是找個殺人發洩的地方?”
李珣笑聲止住,隨即便皺起眉頭。他自然不是“笨蛋”又或“蠢材”,但如果對方真的是一個瘋子,他也確實沒法掌握對方的思維方式。所以,他虛心求教:“那你覺得,他究竟想幹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