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北極之外是中午,這裡便也陽光和暖,草木成蔭。在萬里冰雪的北極中心處,能見到這樣的情景,也堪稱是個奇蹟了。
只可惜,李珣實在沒有心情去打量眼前的景緻,古音似實還虛的言語,給他的壓力太大了,他此時還能保持一個清明的心態,才真叫奇蹟。
等到身邊的古音站起身來,他才愕然抬頭。
古音以一個優雅的姿勢下了雲車,方回眸道:“怎麼,還想在上面待多久?”
李珣忙從另一邊下了車,一等他落地,雲車又自發開動,繞到後面去了。倒是一路不見的貓兒,不知從哪裡跳出來,喵喵地竄上古音的肩膀,圓臉大咧咧地在古音臉頰上蹭著。
古音的笑容倒有幾分溺愛的味道,但卻十分有節制,任貓兒蹭了兩下,她便反手輕敲其鼻頭。
貓兒會意,瞄了李珣一眼,身形騰動,一轉眼沒入前方掩映的園林中,不知去了哪裡。
先前緊繃的心態因為這個插曲而稍有放鬆,李珣總算有心情四處打量。
這裡應該就是心園了,曾經聽林無憂說過,心園所處之地,四季如春,百花不謝,又因為是妙化宗之山門所在,故而在亭臺樓閣之內,終日絲竹之聲不絕。
此時一陣風吹過來,李珣倒還是真聽到了些許餘音。
“你……”
古音才剛開了個頭,李珣便迅速轉臉過來,神情專注。
看他這模樣,古音不由露齒一笑,旋又以袖掩唇,眉目間竟是李珣從未見過的嫵媚風流。
在李珣不知所措的表情下,古音搖了搖頭:“不說了,再說下去,總感覺自己在教唆似的。可是話又說回來,現在你感覺如何,心裡可比以前放得開了?”
李珣張了張嘴,正要回答,古音倏地以指比唇,示意他不要說話。李珣忙閉上嘴,正莫名其妙之際,忽地便聽到一聲響徹行雲的清唱─
“與鷗為客。綠野留吟屐。兩行柳垂陰,是當日、仙翁手植。一亭寂寞。煙外帶愁橫,荷苒苒,展涼雲,橫臥虹千尺。”
這聲音來得好生古怪,便如突兀從人的心底升起,然後貫得滿身清爽,又透出耳目,只覺得眼前耳後諸物也益發地生動起來。
然而細品詞意歌聲,卻又讓人一腔寂寞,欲出無地。
李珣不由自主看向古音,他自然聽得出,放歌此人,當為此中國手,而能在這心園中如此隨意吟唱之人,又豈是凡俗之輩?
古音卻只當沒看到他的疑惑,伸手虛引,和李珣在彎曲的小徑上緩步前行,在歌聲暫歇之際,忽地又續到上回。
“說清楚,你現在可放開了麼?”
李珣先前還有話要說,可如今被古音再問一遍,他滿腹的回應忽地就卡在喉嚨裡,欲出不得。
古音輕輕一嘆,搖了搖頭:“果然,我仍未打到實處。”
她眸光投注在李珣臉上,其中竟是從未有過的專注清明:“先前幾個猜想雖各有不同,但其中仍有一個共同之處。那便是,猜想中,總把你的靶子放在我、棲霞、青鸞的身上。
“現在看來,也許是有那麼一些,可是,卻仍未搔到最癢處。那麼,我們換個靶子試試……知道剛剛唱曲兒的那人是誰麼?”
不知為何,看到古音此時的眼神,李珣的心臟忽地不可抑止地狂跳起來,這是一種說不清楚的預感,他隱約覺得,接下來,古音會給他帶來一些足以使心臟難以承受的資訊。
而這,也是他幾十年來,一直不斷的臆測、探求的。
沒理由,他就是有這種感覺。
“看起來,你已經做好了準備。”
古音這一回看透了李珣的內心。
只是,她也在用一個奇妙的方式來表達自己此刻的心情。
古音堪稱造化傑作的纖纖玉手輕撫上胸口,接著,徐徐地吸了一口長氣,末了才笑道:“自從事情發生以後,我也是第一次對別人說出來,說實話,我也很緊張呢。”
說話間,兩人已經步至小徑盡頭,眼前豁然開朗。
草木掩映下的亭臺樓閣,終於顯出真身,這其中園林佈局,李珣是沒心情看的,在視力範圍擴大的第一時間,他便鎖定了其中一個小亭內,倚欄憑望的那個人影。
和風習習,吹動袍袖衣袂,恍恍忽若凌仙境。而亭中那人,也就是這仙境中不可剝離的關鍵一點。
李珣倏忽間便有一種明悟:“這便是剛剛放歌清唱的人,那麼,他是誰?”
這是一個看似很容易的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