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他所料不差,閻夫人那邊果然遭到了落羽宗的偷襲,但因為反制得力,反而使碧水君十分被動。
至此,李珣已沒有了逗留附近的理由,宗門長輩規定的時限,也已過去了三分之一,本來充裕的時間,已變得緊迫起來。
但李珣覺得,這是值得的。
在完成了百鬼遠遁西南的假象之後,李珣連續跳變遁法,隱秘至極地遠走數千裡外,這才以明心靈竹的身分,大搖大擺地現身,向著極地狂飆,至於那兩個宗門最終會不會上當,就不是他所關心的事了。
極地的風景一眼看去,蒼茫無邊,別有一番壯美風姿,但看得多了,也就頗顯單調。
大量的碎土、冰粒,挾帶在朔風之中,當空狂舞,紛亂一如當前極地的局面。
李珣皺著眉頭加速,避過了後方的亂戰。
這已經是他進入極晝圈來,所見的第七起拼殺了。
而最不可思議的是,這些亂鬥全部都是散修之間的衝突,更確切的說,應該是散修盟會內部的衝突。
直到這個時候,李珣才明白洛南川當日所說“形勢很糟”的出處。
從這半日的所見所聞看來,散修盟會中似乎瀰漫著一片焦躁、悍厲的氣氛,就像是一個湧動著的火山口,也許只投進去一塊小石子兒,都可能引發一場空前的大爆發。
這樣的散修盟會,已不像是有規章的組織,更像一個土匪窩!
李珣越來越清晰的腦袋,經過一段時間的梳理,已找出其中某些關竅所在。
其中比較基本的一條是:散修盟會採用的是外緊內松的管理之法。
除了負責具體事物的四方接引,是由數萬盟會成員中挑選出來的精英,受到頗嚴的管制外,其餘各項職司,都模糊不清,只是靠著十執議驚人的實力、威煞,強行壓制。
本來這些散修、妖魔,都是自掃門前雪的主兒,修道多年,心中也自有一番順應時勢的法則。
有了盟會提供的龐大的修行資源,他們之間,也能自發地生成一些基本秩序。
但這些自發形成的秩序,畢竟還是脆弱的。
在盟會迅猛發展的前數十年中,某些矛盾還能用種種益處遮掩,但隨著十年前一舉攻破百獸宗之後,舉世大譁,散修盟會也隨之低調許多。
缺乏了向外擴張、發洩的管道,這些矛盾便不免逐一暴露出來──更透過不久前牛力士的事端,整個爆發。
然而,爆發的衝擊卻還打不破由十執議、通言堂、四方接引所凝成的堅韌外殼,眼下便形成了這麼一幅奇特的光景。
在“閒暇”時,諸散修、妖魔大打出手,搶奪靈藥、法訣,結恩報怨;然而若是外敵來襲,十執議登高一呼,便又呼嘯結群,一致對外。
這種混亂中又有法度的模樣,便是在諸邪宗內,也是極少見的。
正想著,遠處破空聲又起。
李珣嘆了口氣,正想隱去身形,怱又覺得不對,舉目看去,恰見到一道烏光自斜前方穿行而來。
烏光中隱有血絲,顯然此人所御之法器,必然沾染了精魂血魄,以通玄界極忌諱的禁法煉製。掠過去時,破空聲隱如萬鬼嚎哭,淒厲刺耳,真是最最典型的邪修風範。
駕御法器那人卻沒有當惡人的自覺,一臉惶恐,目光散亂,只顧著卻器狂奔,竟然沒看到正前方還站著個李珣。
李珣看得啞然失笑,若說修煉魔功邪法像韋不凡、羅摩什之類,也就罷了,連這種半桶水也出來混,豈不就是取死之道?
少不得,他就要為天下除此妖孽,給自己長長名聲。
正準備動手,眼睛忽地被光芒閃了一下。
他吃了一驚,凝眸看時,正看到一道貫空長虹,自數里之外後發先至,在鳥光處一絞,半空中血雨紛飛,那個半桶水被一分兩斷,摔下地去,死得慘不堪言。
奸辣手!
李珣咧咧嘴,放在劍柄上的手也拿了下來。
雖說他並非主修飛劍之術,但眼光還是有的,這一記遙空飛劍,大氣中顯精妙,正是一等一的御劍術,卻不知是哪個宗門的高手?
正想著,遠方便現出一個人來。
那把斬敵數里之外的寶劍,則如歸巢的鳥兒飛掠過去,入鞘的濁音,李珣在這邊也隱隱得聞。
那人顯然也看到了李珣,稍稍一頓,便向這邊飛來。
李殉眯起眼睛,看著那一個逐漸接近的人影。
看那身姿,似乎是位女修,在漸密的風雪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