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說是騷亂未免有些過頭了,不過就是幾個修士在那裡嚷嚷“祭煉法寶”之類,李珣聽了半晌,才明白,是某個千帆城的大匠師借了水鏡洞天內一口寒泉泉眼,正在煉製某件法寶。
千帆城打造法寶的手段,向為此界翹楚,平日裡極少現於人前,卻不知為何一反常態,弄得如此高調。
不過,李珣對此興趣缺缺,搖搖頭,正要回去歇息,忽聽到後面有人喚他:“靈竹師弟。”聲音比較陌生,李珣愕然回頭,入目的也是一張不怎麼熟悉的面孔。此時,他的博聞強記才發揮了效用,只一愕的工夫,他便記起來人的身分:“季涯師兄,好久不見。”來人正是不夜城的得意弟子,三代首席季涯。
李珣與他有過數面之緣,最近的一次,就是在不夜城舉宗內遷之時,兩人雖交情泛泛,卻還算談得來。
看季涯行色匆匆,不像偶然遇上,倒像是專門來尋人的。李珣的腦子瞬間就跳到“那位”身上,旋又暗中發笑,搖頭否決。
片刻之間,季涯來到近前,與他把臂笑道:“靈竹師弟,真是讓我找得好苦。”
“呃?”沒想到向來沉穩的季涯會如此急切,李珣一時間怔住。
季涯略有些不好意思,緩了緩勁,正要說話,卻見周圍人聲不少,又有些遲疑。
李珣察言觀色,知他有難處,便笑道:“不如我們到屋裡去說。季涯師兄有事,只要小弟力所能及的,必當效力。”他這雖是套話,卻也動聽。季涯感激地點點頭,與李珣走到屋內。他也是有養氣修為的,初時的急切過後,也知道自己頗為失態,趁進屋喝口茶的功夫,也慢慢調適過來,再開口時,便平靜許多。
“我剛剛太過急切,失了常態,還請師弟見諒。只是此事於我太過重要,所以……”李珣忙道無妨,心中卻在猜測季涯會提出什麼難題來。
哪知對方再飲一口茶後,卻蹦出這麼一句話來:“我記得師弟你說過,當年你初見上人時,上人曾贈你一顆虹影珠,可是如此?”
“不錯,確有此事。此珠珍貴無比,又曾救我於大難之中,上人的恩情,我一直記著。”李珣在這事上倒不含糊,說出的話不似以往,起碼有八九分真實。
季涯聞言,身子一緊,勉強才壓住腔調,小心翼翼地問下去:“那虹影珠,師弟可還帶在身上?”
“嗯,如此至寶,怎能不隨身攜帶,確實在我身上。”季涯臉上已掩不住喜色,他深吸一口氣,放下茶杯,用希冀的目光看過來,甚至連聲音都略微有些打顫:“那,師弟可否將此珠借我兩日,兩日後,我必定歸還!”李珣完全搞不明白這是怎麼一回事,但他深知人心變化,是以也不猶豫,點頭道:“這寶珠本就是上人贈予我的,如今師兄你要用,儘管拿去,也不用訂什麼歸期。”說著,他伸手入懷,將那黝黑的珠子拿出來,只見珠子在掌心裡滴溜溜打轉。
季涯站起身,先鄭重謝過,這才將珠子小心翼翼地拈起來,透入真息,半晌才籲出一口氣,如釋重負。
“這回多虧靈竹師弟,否則我必是後悔終生。”
“哦?什麼事情這麼嚴重?呃……若是事關貴宗機密,師兄就不用說了。”季涯此時正滿心感激,兼又喜事臨門,哪還收得住口,呵呵笑道:“對我雖是大事,靈竹師弟聽聽也無妨。
“其實也就是剛才,上人對我說,將傳授我‘先天五色神光’的法門……”
“啊呀,恭喜師兄!先天五色神光堪稱貴宗極光玄法的最高法門,師兄得授此法,無疑是上人認定你登堂入室,可傳道統。”季涯幾百年來塑成的穩健沉著,此時已不知飛到了哪裡去,直笑得合不攏嘴。
“承師弟吉言,我初聽聞這個訊息,也是歡喜得傻了。哪知上人還說,這五色神光之法,需實地演示,而其威勢所及,除山嶽強壓之外,對神智衝擊尤其厲害,像我這般修為,非有護持心神的法寶不可。
“本來,我也有一顆‘虹影珠’來著,只是不巧,參加水鏡大會之前,把它送給一位師弟衝關所用。
“事到臨頭,自己反倒給難住了。偏偏上人又說,水鏡大會之後,她便要閉關修行,只有這麼兩天有閒。還好我急切之下,及時想到了師弟你,真是天幸!”說罷,他哈哈大笑,李珣陪他笑了兩聲,才似若無意地問道:“上人要閉關麼?遷宗不過數月,宗門裡的事情應該不少才對。”
“確有不少雜事,不過,上人說她正在衝關的要緊處,一時也耽擱不得。好在宗門內還有師尊和各位師伯、師叔可以分擔,短時間內,想來並無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