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珣面色嚴峻,打了個手勢,讓水蝶蘭抱著林無憂往後撤,陰散人則根本不用提醒,便移動身形站在了前面,本是雲淡風輕的臉上終於有了凝重之色。
水蝶蘭此時傷重,但是身為絕頂妖魔的見識尚在,從某個層面來說,她比李珣更為了解當下的局面。
她哼了一聲,抱著林無憂站起來,卻不急著後退,而是冷笑道:“之前看不出來,現在可就清楚了……吞吐大荒,裂空蔽日,又有魔嬰鬼啼,剖心挖肝……這是種玉魔功吧!
“當年棲霞修煉這鬼玩意只為受孕結胎,我已經很佩服了,而這位更是三年受孕、九載懷胎,將自家骨血煉形轉質,修成造化魔嬰,卻不知是哪位高人?”
大坑下傳來了一陣女子笑語:“百幻仙子神目如電,我向來是極佩服的。仙子連如意郎君都能看準抓住,還不讓人嫉羨稱奇?”
聲音入耳,被稱讚的水蝶蘭臉上已經有些僵了,更別說一旁的李珣,就連事不關己的陰散人臉上也顯露驚訝之色。
便在他們三人目光的注視下,一位白衣女郎緩步從坑中走出。
雖是在此被天劫蹂躪的荒郊野外,可白衣女郎那雅緻風姿,便像是行走在園林亭軒之間,秀逸從容,令人忘俗。
“古音……”
將這熟悉的名字在唇齒間咀嚼品味,李珣彷彿什麼都明白了,又覺得其實什麼都是糊里糊塗。
驅使十萬散修為其效死、困殺通玄十九宗精銳、引動天劫意圖改天換地的罪魁禍首就在眼前,可是李珣對眼前這女魔頭的第一印象仍然是:娉婷秀雅,若天池蓮花!
李珣忽然毫無理由的回想起多年以前,在不夜城,他透過水鏡初次見到眼前女子時的印象和心情。
那景象其實已經很模糊了,況且,此後的數十年裡,女修不斷的修正著她在旁人心中的印象。直至此刻,她已經登上了通玄界有史以來最叛逆人物的寶座,但從那時到現在,有一點卻從未改變過……每次看到她,李珣總是驚訝於此女文秀雅緻的風儀,並且一次又一次的被她巨大的內外落差所震撼。即使當下,依然如此。
真是無可救藥……
自嘲的念頭過去,李珣才發覺自己已經感慨了太長的時間。不過,對於古音乾淨俐落的了結一位真一宗師的震撼也消去了不少,他已經不怎麼緊張,甚至還有心打個招呼:“唔,古宗主總能讓人感到意外。”
此言一出,周圍已經凝固的空氣方再度流動起來,李珣甚至聽到水蝶蘭呼吸斷絕。對一位絕頂妖魔來講,這未免有些失態,可現在的古音確實有將虛空凍結的氣勢。
也許古音的氣色並不太好,消瘦的體態也像是大病未愈,然而,她站在那裡,漆黑的瞳仁便像是吞噬掉了一切光線,每當其稍稍移動,她身前的李珣等人便覺得一陣眩暈,某種難以言道的壓力透過表皮,直接作用於李珣等人的內腑筋絡,尤其是在銷骨雷音尚未退去之際。
這種感受與雷音,二者之間彷彿有一種極緊密的聯絡,就像……或者根本就是古音操控著雷音,碾過他們肌體每一個角落。
聽到了李珣的招呼,古音臉上沒有像以前那樣露出笑容來,甚至連禮貌性的回應都沒有,而是用一種詭異的眼神直接穿透李珣的眼底,許久,方才開口回應:“彼此,我也總是低估了李道友的破壞力。”
“是說無憂師姐的事嗎,那還真是抱歉……”
李珣口中漫聲回應,腦中則在飛速轉動,試圖考慮古音此時的底細和計劃。
然而,這一次和往常真的完全不同了!
古音沒有再給他東拉西扯的機會,李珣的話尾還在唇舌之間,耳中便是“嗡”的一聲響,浸入骨髓的銷骨雷音彷彿聽到了指令,在他說話的瞬間轟然爆發!
前方的陰散人竟連半點阻擋的作用都沒有,李珣便像是被一座飛來的隱形大山撞開,整個身子向後拋飛,人尚在空中,全身的骨頭已經斷了八成,而五臟六腑更是一塌糊塗。
“活見鬼……”
李珣咒罵一聲,當下也顧不得其他,血影妖身威能全開,一切肌體骨肉瞬間虛化成霧,以此消化雷音殺傷。
然而之前百試不爽的手段,這回卻有些問題,銷骨雷音不愧是四九重劫下的大手筆,那陰損的震盪竟是避開一切血霧毒火,直抵李珣心竅,目標就是那一切生機源頭的“血核”。
七無就是這麼完蛋的!
生死之間,李珣心中愈發明徹通透,他瞬間明瞭了其中的因果,血影妖身也就針對性的作出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