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元灝只淡淡的看了他們一眼。
這一眼,並不嚴厲,甚至沒有過多的情緒,但那些人已經冷汗直流,連連磕頭。
耀武樓的武試,是兵部主考,雖然皇帝帶了禁衛軍的護衛來,但這裡的防護還是兵部在做,居然讓刺客混進了應試者的隊伍,還差一點得手,就算不誅九族,他們的人頭也不好保了。
“皇上,皇上恕罪!”
裴元灝仍然沒說話,只是居高臨下的看著他們。
武場上的氣氛變得越來越凝重了起來,我站在他身後,看著那個高大寬闊的背影,一時間也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什麼,只是遠處原本要從觀景閣走過來的申恭矣那一撥人見此情景,急忙趕了過來,跪地道:“皇上!”
裴元灝這才冷哼了一聲,看著兵部侍郎一字一字的道:“洪吉,你好大的膽子啊!”
洪侍郎這個時候已經嚇得面無人色,跪在那裡砰砰砰的直磕頭,武場上是結結實實的石板地,不一會兒他的額頭上就已經鮮血四濺,見者驚心,裴元灝卻好像沒看見一樣,目光如劍,森冷的看著他,狠狠道:“武場科舉,原是為我朝選拔人才,將來領兵出征,為朕平定四海,戰服八方的將才!你倒好,居然敢讓刺客混入應試者中。如果今天他們不為謀刺朕而來,是不是將來要讓朕將百萬雄兵付與奸佞之人,將天朝全國的安危置於爐火之上?洪吉,你該當何罪!”
“皇上,微臣,微臣罪該萬死……”
“罪該萬死?就是萬死也難消你的罪孽!”
他的聲音越來越高,說到最後一句的時候,如霹靂一般震耳欲聾,周圍的人全都嚇得變了臉色,跪在地上不敢抬頭。
我在他身後,也聽得有些心驚。
雖然我一直知道,他不是個好脾氣的人,但這樣大發雷霆卻還真的沒有幾次,往往只是他的狠戾就足以讓震懾所有的人,眼下見他這樣的震怒,周圍的大臣們全都大氣不敢喘一口,紛紛屏息立著。
“來人,給朕拖下去,斬!”
話音一落,禁衛軍的人已經走上來,摘了洪侍郎的官帽將他拖了下去,洪侍郎這個時候已經嚇得面如土色,拼命掙扎求饒:“皇上,皇上饒命,皇上饒命啊!”
他的求饒絲毫沒有作用,幾個侍衛已經走上前來將他拖走了。
一直看著洪吉被拖出去,哭號聲漸漸遠了,裴元灝才不大不小的聲音喃喃道:“看來,這六部,朕是監察得太晚了!”
他這句話說得不太大聲,可一出口,卻不啻閃電驚雷,周圍的人原本被嚇得大氣都不敢喘一口,這個時候聽到他這句話,全都驚愕得睜大了眼睛,一時間偌大的武場安靜得只剩下了風聲。
不知過了多久,才聽見一個老成的聲音慢慢的響起——
“皇上,請息怒。”
低頭一看,卻是申恭矣,裴元灝雖然盛怒之下,到底也要顧忌這位國丈,伸手一抬:“太傅大人快平身吧。”
“皇上可有傷到龍體?”
“朕並無大礙。”
他被裴元灝扶了起來,小心的說道:“這一次居然有刺客潛入京城,實在是群臣之誤。幸而有禁衛軍護駕,皇上龍體無礙。”
裴元灝看了他一眼,眼中透著一點笑意,說道:“禁衛軍護駕,那是他們的本分,這一次朕能夠逃過刺客的狙殺,倒是有賴三個人護駕有功。”
“哦?哪三個?”
裴元灝微微一笑,回過頭來看著我,頓時周圍所有的人目光都落到了我的身上,我一時愕然,就看見他的臉上浮著淡淡的笑意:“若不是青嬰剛剛捨命相護,只怕——”
他的話沒有說完,也不用說完。
連同我,所有的人都變了臉色。
他,叫我“青嬰”!
我現在的身份並不是妃嬪,也不是宮女,而是集賢殿的官員,朝中的人見到我都要稱一聲“嶽大人”,可剛剛他卻叫我的名字!
周圍所有人的臉色都變得有些微妙了起來,紛紛看著我手上還染著血色的繃帶。
看著他們的樣子,我的心裡頓時有些慌了神。
“皇上,微臣不敢居功!”
一邊說著,我一邊慌亂的看向人群,就看到了那個原本熟悉的身影,卻好像真的要被人海湮沒了一般,聽了皇帝的話,他的臉上沒有絲毫的表情,只是默默垂下眼簾,長長的睫毛覆在了那雙澄清的眼睛上,什麼,都看不到了。
我的喉嚨一下子堵住了。
原本已經可以忍耐的手臂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