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炮!
要說起來,天朝也不是沒有,但火藥主要還是運用在開山修築那些事上,近百年來才剛剛開始用於戰事,但也並沒有達到那種毀天滅地的效果。當年在虎躍峽,裴元灝調動了舟山水師萬炮齊發,也不過轟沒了一艘船而已。
跟鬼叔所說的佛郎機火炮,完全不可同日而語。
輕寒猶為震驚,他這半輩子都是在漁村裡過的平平靜靜的生活,即使後來經歷了家破人亡,天翻地覆的變故,也從來沒有接觸過這樣的東西,他整張臉都有些蒼白,望著鬼叔直髮呆。
而我……
我坐在那裡,原本冰冷的手指這個時候已經被杯子裡溫熱的溫度熨帖得發燙,掌心滿是冷汗。
而在我心裡,那一團原本只是隱隱浮現的陰影,這一刻慢慢的瀰漫開來,那麼真實的出現在了我的眼前,擋住了我的光明。
他說的東西,我沒有見過,也幾乎不敢去想象到底是什麼比鬼怪還恐怖的火器,但只從他的描述來看,這樣的東西如果用於戰爭,幾乎可以說是無往不利。
但無往不利的背後呢?是不是代表著要有無數個“五十個”生命在這樣的利器下喪生?
一場戰爭,原本就是血肉堆砌換來的,只是刀兵相擊,人與人的拼殺,就已經會屍橫遍野血流成河,如果那些恐怖的火器參與到戰爭裡來,那是不是整個戰場都便變成殘酷的修羅場,變成人間地獄?
而所有的人,都會沉落墮入地獄,變成無數的冤魂。
一想到這裡,我只覺得後背一陣發涼。
這,太可怕了!
看著我和輕寒都坐著發呆的樣子,鬼叔似乎還想說什麼,就聽見外面那小夥計在小聲的喚著,好像又有主顧上門,他抱歉的點了點頭,轉身走了出去。
屋子裡只剩下我和輕寒,他滿頭都是冷汗,抬起頭來看著我,心有餘悸的道:“幸好,你問了這麼一句。”
“……”
“否則,這樣的兇器如果被他們用了,那——”
他打了個寒戰,驚恐的道:“有多少人會死!”
……
我目光定定的看著他,突然有一些心安的感覺。
他一直在為南方的事焦慮著,南北戰事一起,他一直以來的構想都會化為烏有,但聽聞了這樣的訊息,他第一個關心的,卻還是人命。
只是,購買這些兇器的人,他們卻不會這樣想。
輕寒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突然想到了什麼,道:“咦?剛剛鬼叔說的,好像是二十多年前賣的那些東西。”
“嗯。”
“二十多年前……”
看著他眉心緊緊蹙起的樣子,想得很吃力。二十多年前的事,我們幾乎都已經忘了,除非是一些會刻骨銘心的記憶,才能一直刻在腦海裡。我還能依稀的記得,因為那個時候,是我記事以來,西川對朝廷的第一次作戰。
那一場仗,在很多人的記憶裡都模糊了,更多的人記得是,是西川和朝廷的第二次大戰。
也就是,那一場大戰失敗後,西川開始向朝廷進貢。
包括女人……
想到這裡,我突然打了個寒戰,好像冷得厲害,雙手握緊了那還微微發燙的杯子。
屋子裡突然安靜了下來。
這一回的安靜和之前的不同,外面的喧鬧的聲音,人來人往的聲音,還有孩子們嬉笑玩鬧的聲音,都清清楚楚的從門簾縫兒裡傳來,卻越發襯得這間屋子安靜得只剩下兩個人的心跳。
兩杯熱茶湯裡慢慢升起的霧氣瀰漫在眼前,我看著煙霧另一頭那雙澄清的眼睛,他也看著我,眼神顯得有些凝重。
不知過了多久,我聽見他有些低啞的聲音道:“輕盈。”
“什麼?”
“你,是不是知道什麼?”
“……”
“鬼叔說得沒錯,你來這裡,好像不是為了問這一次的兵器,而是為了問二十多年前的那一次。”
我看著他閃爍的目光,咬了咬下唇,輕輕道:“你還記不記得,我們倆從懸崖下爬上山頂的時候,我跟你說過什麼?”
“……!”他的眼睛一亮。
“我說,我會告訴你,我的一個秘密。”
那是我和他跌落谷底,往山坡上攀爬的時候說的。那個時候的我滿懷希望,以為我和他從此就可以逃離這裡的人,這裡的事,所以我告訴他,等上了山之後,我要告訴他我的一個秘密。
只是沒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