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做了什麼?他們當然是把阿嫻,和她的那個未婚夫一起抓到顏家來……不過他們沒有受罪,也沒有被威逼,你太爺爺只是擺了十張一百兩的銀票,一共一千兩在那個男人的面前,讓他離開阿嫻。”
“……”
“說一個‘不’字,少一張。”
“……”
“其實,他們倆在那之前,連面都還沒見過,所以這個選擇,也並不難。”
“……”
“最後,那個男人帶著七百兩,離開了西川。”
我站在長廊上,只覺得一陣風捲著湖水的腥冷襲來,吹得我整個人都踉蹌了一下,也許是因為那種突如其來的冰冷,又或許是因為我的身體太孱弱了,這一刻我覺得胸口悶得難受,甚至想要嘔吐。
七百兩銀子……阿嫻……顏貽之……
一時間,正覺的那句話,在我的腦海裡不斷的響起,迴響,好像有重錘在不停的撞擊著我的頭腦——
“貧僧,大概就是阿嫻這一生的劫數吧……”
原來……原來是真的!
他真的是阿嫻的劫數!
那一抹柔胭色,他深深的藏在僧袍裡,那是他在俗世之外,始終無法擺脫的一點紅塵紛擾,因為,是他結下的緣,更是他做下的孽!
這個時候我才想起來,當無畏和尚跟我談起我爹孃的事時,曾經說顏家的人就做一些欺男霸女的惡事,我以為他只是在說我爹,說我爹關了我娘兩年多,可我現在才明白,他說的,是顏家的兩個公子!
我只覺得後背一陣透心涼,是冷汗,已經浸透了衣衫。
薛芊原本冷冷的看著我,可這個時候,不知是因為阿嫻的命運,還是為了她自己的命運,她的聲音竟也有些緩和,甚至帶上了一絲暗啞,道:“而阿嫻,就這麼嫁了你二叔,然後,她生顏輕涵的時候難產,就這麼走了。”
“……”
“她這一走,你二叔好像又變了一個人。”
“……”
“他變回了當初的他。又開始修行了,又開始唸佛了,到最後,舍下了這個孩子,去天目寺出家了。”
當她說到這裡的時候,我只覺得胸口一陣絞痛。
後面發生的事,我幾乎也已經完全可以明白了。
一個孩子,從出生開始,母親就因為他難產而死,父親也捨下他去出家,而他自己生下來就帶著惡疾,這幾乎是所有大家族裡最無法接受的,一個命中帶煞的異數。
而再後來,我也完全知道了。
他從襁褓中,就被帶去天目寺受了具足戒,但後來還是離開了那座寺廟,前去西山學習唸書,而當他弱冠之後,顏家給了他一筆家產,他便徹底的脫離顏家了。
這些年來,他雖然還叫顏輕涵,但其實,根本就是一個無根無足的飄萍,在這世上游蕩。他有自己的家,卻不能回,他有自己的父親,卻無法相認。
而作為一個命中帶煞的異數,他更不被允許,進入顏家的內宅!
可這一切,還只是關於顏輕涵的。
阿嫻呢?
我的二嬸,那個被訂婚的人用七百兩就放棄了的女人,最終嫁入了顏家,成為貴夫人的女人,她又是如何的呢?
她的喜怒哀樂,悲傷和絕望,有沒有人知道呢?
成為了西川幾乎頂尖地位的女人,卻在那麼短的時間內就過世,她的心情,又到底是如何?
我抬起頭來看向薛芊,卻見她臉上一閃而逝的哀慟已經消失殆盡,剩下的只有冰冷和厭惡,對我道:“你要知道的我已經都說了,不要再來煩我!”
眼看她轉身要走,我突然問道:“那大夫人,你覺得這件事裡,是誰不對?”
她的眉頭一皺,回過頭來看向我,冷笑道:“難道我會說是阿嫻不對嗎?”
“……”
“你二叔,他的罪孽如今也終於滿了,只望他來生再好好修行吧!”
說完,她又要走,我卻幾步上前攔在她的面前,道:“既然如此,你為何恨我娘?”
“……”
薛芊幾乎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不敢相信我會說出這樣的話,一時間愕然的睜大眼睛看著我:“你說什麼?”
“我說,既然你知道這件事是二叔的罪孽,那為何,這些年來,你一直恨我娘?”
我看見她的眼瞳驟然縮小,幾乎還沒反應過來,她已經揚起手,狠狠的抽了我一個耳光。
這一巴掌,又脆又